林雙徊又心軟又想笑,沒忍住又噗嗤一聲,大笑起來。
然而原泊逐卻沒有陪他笑。
他一只手嵌住林雙徊的雙手,另一只手抬了起來。
“哈哈呃唔……!”
林雙徊笑著笑著便沒了聲音。
他的嘴忽然被捂住。
雖然原泊逐并沒有用力,但這個動作少見的強勢,讓他心里一怔,嗓子眼兒都卡住了。
“徊兒。”
原泊逐低沉的嗓音就在耳邊響起,聽得林雙徊渾身都顫了顫,“聽到我說的了嗎。”
林雙徊咽了一口唾沫,剛想開口,但發現原泊逐的手卻用了力,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嗯唔!”
聽到了,兩只耳朵都聽到了!
原泊逐淡淡撩起眼皮,也不知是在看鏡子里的林雙徊,還是那截白生生的脖子:“還要出去見他嗎。”
“唔唔……”
不見了,這情況再見就不禮貌了……
心里這麼想,嘴上卻說不出來。
林雙徊搖了搖頭,企圖用肢體語言表達一下自己的誠意。
可惜,原泊逐并不看他。
他忽然埋頭在林雙徊的脖子后面咬了一下,雖然并沒有見血,但觸感有別于平日的吻,并不溫柔。
林雙徊渾身一抖,腿腳發軟,頭皮發麻,身體發生了一些非常不健康的變化。
于是慌忙地掙扎。
但根本無法從原泊逐的禁錮中脫離。
“你還期待什麼。”
原泊逐抬了頭,看向鏡子里的林雙徊,很認真地問他,“可以告訴我。”
“……唔。”
林雙徊的掙扎忽然變得激烈。
但他不是害怕原泊逐。
他是害怕他自己。
一些不應該在工作時間出現的反應,讓林雙徊暴露了他的心情——被原泊逐這樣一反常態地禁錮著,非但不生氣,反而興奮了。
他這個變態。
最慘的是,原泊逐發現了。
“嗯。”
鏡子里的原泊逐目光沉靜而從容地向下看去,淡淡說道,“知道了。”
-
“有個熟客要一杯手沖咖啡。”
裴盡望把點單的工作搶占了,打發人去送餐,自己則留在吧臺,撐著下巴去看原泊逐做咖啡。
他以前在別的地方兼職的時候,就很喜歡看原泊逐做咖啡。
和一般的咖啡師不同,原泊逐身上有種莫名的氣定神閑。
哪怕店里忙得炸了鍋了,他也不疾不徐地研磨萃取,不管外面怎麼催,原泊逐永遠淡定。
但他做事并不拖延,每個操作都干凈利落,有條不紊,做一杯咖啡的用時很快。原泊逐在以前那家店里,被大家公認是年紀最小但性子最可靠的兼職員工。
這也是為什麼后來裴盡望想要請他來幫忙。
盡管當初被原泊逐以自己是個高三學生為由拒絕了,最后只能臨時招了個兼職咖啡師林雙徊。
但人生在世,有時候就巧,就是意想不到,就是緣分奇妙。
兜兜轉轉,還是原泊逐在做咖啡。
“小逐哥,我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聽到裴盡望的聲音,原泊逐也并沒有抬頭,他沉默地做完一杯手沖,遞到取餐處,又轉身回來洗干凈器具。從頭到尾就像沒有聽見裴盡望說話一樣。
“咱們倆也算是一起工作了挺長時間,到現在為止,你做過起碼幾百杯咖啡。”
裴盡望沒有因為他的無視而氣餒,自說自話道,“但是我從來,沒有看到你出過任何錯。”
原泊逐看了他一眼,沒接茬,問了句:“還有沒有單。
”
“沒了沒了,暫時沒有要做的。”
裴盡望把手里的所有訂單都看了一遍,確認沒有需要忙活的了,就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
“我剛才又仔仔細細看了一下你的所有操作,我發現你不僅是熟練,細致,更重要的是……你仿佛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考量過,不多不少,每次都剛剛好,哪一秒鐘做到哪一步,完美到挑不出錯,這是怎麼辦到的?”
原泊逐擦干了手上的水,淡淡看他一眼:“做得多了。”
裴盡望摸了摸下巴:“機器都有運轉失誤的時候吧?”
這次原泊逐沒有回答。
他覺得裴盡望在沒話找話。
“小逐哥,”裴盡望好像是真的很好奇答案,又強調地問了一次,“教教我唄,怎麼可以做到這麼全神貫注不出錯的啊?”
回答他的是一條被取下的黑色圍裙。
原泊逐扔下后,就轉身往二樓走了,根本不打算和裴盡望進行這種無聊的談話。
擅長當然不能保證完全不出錯。
能否對手中的事情全神貫注,一絲不茍,這取決于一個人心性。
現代人類,最長壽的族群也就能活到兩百歲,而本星球的平均壽命也就一百來歲。
這樣有限的時光里,人們有起碼一百年,在學習工作,和經歷社會的毒打。
因為紛紛擾擾太多,所以在做事的時候突然分神,注意力不集中,又或者,明明很專注了,身體卻不自覺地脫離了意識的掌控,這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在專注與耐心這方面,原泊逐有先天的優勢。
因為他曾經用無限的生命,來修身養心。
但從來沒有出過錯嗎?
也不是。
在裴盡望沒看到的時候,他已經倒掉了兩杯被做成拿鐵的摩卡。
所以怎麼做到看上去永遠不出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