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泊逐一定是希望他開心,希望他不要成為那個在熱鬧中孤零零的特殊存在。所以會想方設法讓林雙徊與這場活動融洽起來。
可林雙徊試想了一下,如果柊舒或者原紀朗為他佩戴上了小紅花,那麼他會得到祝福,得到同情,得到安慰。
被大家用那種善意的眼神看著,好像他的前十七年過得一無是處,只剩下可憐。
林雙徊很怕。
怕他那個時候,沒有辦法笑納原泊逐的好意。
林雙徊一直看著操場,看著大家按照流程,唱完了聯盟歌,校歌。
忽然,他眼睛一亮,好像看見了柊舒。
柊舒身旁挽著一個長發的漂亮女人,大概就是原泊逐的姐姐原挽姣。原棲風就跟在他們后面,嘴里嘚吧嘚不知道在說什麼,但很快被原挽姣回頭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于是閉嘴了。
林雙徊不禁想笑。
原泊逐的家庭氛圍真好。
一家人都是好人。
大概是這樣的家庭,才能養出原泊逐這樣的人。從容沉穩,平和堅定,看似冷淡實則溫柔善良,找不出不好的地方。
林雙徊就不行了,野孩子自生自滅長大,很容易就長歪。他很喜歡原家人。
家長們在老師的帶領下,領取了綁著鮮花的紀念章。
奇怪的是,柊舒三人卻走向了看臺——那是不參加宣誓的家長去的地方。
片刻后,林雙徊點點頭,想通了:看來給原泊逐戴徽章的人,應該是他爸爸。
但原泊逐在哪里?
林雙徊揉了揉眼睛,死活沒有從高三七班的隊列里找出原泊逐。
幾分鐘后,全年級的學生都已經走到了自己家長的面前,一對一地相望彼此,只等校長發表演講后,戴章宣誓。
可林雙徊不僅沒有找到原泊逐,也沒有看到原叔叔。
難道還在找他嗎?
林雙徊覺得不是沒有可能,于是趕緊又給原泊逐發了一條消息:【你別找我了,快去準備宣誓。】
發送過去的一瞬間,身后響起了“叮”的一聲。
林雙徊瞬間嚇得從地上彈起來,驚恐往回看。
原泊逐倚在樹旁,淡淡說了句:“怕什麼。”
“……!”
林雙徊整個人一哆嗦,舌頭差點抽筋,“你什麼時候來的呀,怎麼也不說話。”
“一直在。”原泊逐解釋道,“怕說話,你又跑了。”
原打算等林雙徊自己發現,結果等了半小時,林雙徊才回頭。
“我……我剛才在發呆,沒注意。”林雙徊擦了擦額頭被嚇出來的汗,“你怎麼找到我的呀?”
“很難嗎。”原泊逐看他那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有些失笑,走過去幫他理了一下飛起來的碎發,道,“我看得見你。”
林雙徊把這句話理解為:你躲得不嚴實,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他不得不感慨于原泊逐的厲害,隨即又想起什麼,抓著原泊逐的手說:“宣誓,你快去宣誓!”
原泊逐倒是不急不慢,按住他的手腕說:“你呢?”
林雙徊揉揉鼻尖,有點不好意思:“應該不難理解吧?別人爸爸媽媽都在身邊,我就一個人傻站著,又沒人給我戴小紅花,那多尷尬啊。”
“你有。”原泊逐言簡意賅。
“是啦,我知道。”林雙徊知道自己猜的是對的。
原泊逐果然是想叫柊舒幫他戴紀念章。
就在這時,校長的聲音響了起來。那種一聽就千篇一律的話,估計又是從往年的演講稿中復制粘貼來的:
“十八歲是人生播種的時期,你們將在這重要的一刻,埋下希望的種子,等待它萌芽。
邁過這一天,你們就到達了人生的新階段。”
林雙徊一聽,急了,趕緊催原泊逐:“演講完就要進行儀式了,你別管我,快去。”
原泊逐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忽然從校服口袋里,掏出了兩枚徽章。
雖然沒有小紅花綁著,但上面刻著嶄新的名字:高三七班,林雙徊。高三七班,原泊逐。
林雙徊一看就愣了:“這個不是應該家長領的嗎?你,怎麼……”
“嗯。”原泊逐看著他,說,“我給你戴。”
林雙徊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被演講臺上的校長打斷。
“……成人禮是讓大家知道,這一天起,你們已經成長為一個目標堅定的‘大人’,為自己的未來負責,為自己的每一個決定負責。這將是最重要的時刻,你們的父母,與恩師,都將在身邊為你們送上祝福!”
家長們感慨地拿起花,送給自己的孩子。
“花不方便,沒拿過來。”原泊逐說。
他也是第一次順應這種儀式流程,并不熟練地為林雙徊佩戴上這枚徽章。
過程變得非常漫長。
漫長到,林雙徊有些呼吸不暢。
原泊逐戴完了,就說:“人生重要的時刻,不在于十八歲,不在于成人禮,不在于誰來戴這枚徽章。人生很長,在于接下來的每一刻。”
林雙徊莫名其妙地吸了吸鼻子,說:“你打草稿了?”
原泊逐點頭:“嗯,剛背好。”
……
今天出門的時候,柊舒和原棲風仍然在為誰來給原泊逐戴小紅花而糾結。
原泊逐卻忽然對他們說,自己不打算參加成人禮了。
一開始聽到這個話的時候,柊舒都要氣昏過去了。
但聽了原泊逐的想法以后,柊舒卻表示雙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