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an明知她生死攸關,卻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而把她扔在黑夜里。
是年僅十四歲的原泊逐一夜未睡,找到了她,把她從巷子里背回了家。
原挽姣說了句謝謝,那是她第一次覺得,有家能回是一件不錯的事。
當然也有可能是原家第六次為她慶祝生日的時候,她遲遲無法吹滅那根蠟燭。大家問她怎麼了,她忽然主動說:“其實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話說出口,她就后悔。意識到這樣很可能暴露自己的“臥底”身份。她做好準備被盤問,被質疑。
但事實上,沒有一個人追問她為什麼,他們只是記下了她真正的生日,然后繼續開心地分完了那塊蛋糕。
這些年,有很多個細枝末節,無從推敲,原挽姣的心態在潛移默化中早就變得不一樣。
因為原家是一個很容易讓人感到松懈的地方。
它充斥著五個人的秘密,但又或許正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守口如瓶的事,反而使得這個家的氛圍變得輕松起來——
沒有互相猜忌,每個人都在努力給對方空間。
只是,原挽姣的目的不單純。
所以她必須要為了她的過去道歉。
這聲對不起,聽上去簡單,說出口卻不容易。
原挽姣默默等待她的審判。
“我接受了。”柊舒被煙熏得瞇了眼,好在風把它吹散。她又對原紀朗說,“你呢。”
“我?我這個人不喜歡問責,凡事呢,要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原紀朗仰著頭,感受著夜晚的低溫,長舒一口氣,道,“當初是我同意讓你進了家門,讓你成為了我們家的一份子,那我就做好了為一切擔責的準備。
說到底,你們兩個那點心思,真以為能瞞過我?”
原挽姣微微一愣,原棲風也緊張起來:“爸……你都知道?”
“廢話。”原紀朗嗤笑,“不讓你們進來,你們也總有別的辦法盯著我們。想了想,倒不如迎難而上。把敵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好的防守方式。”
柊舒抬起手,富有節奏感地鼓起掌來。
原挽姣配合她,啪啪拍響。
只有原棲風敬佩地沖原紀朗豎起大拇指,說:“爸,您心胸真寬闊,也是真有招兒啊!怪不得呢,我說我那時候一有機會就暗殺老三,怎麼次次不成功!原來有您盯著呢!”
他的話音落地,其他三個人都幽幽看了過來。
柊舒:“你一有機會就——”
原紀朗:“暗殺老三?!”
原挽姣扶額,嘟囔了一句:“……這傻逼。”
然后默默離他們遠了一點。
原棲風還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他繼續說著那些年他針對原泊逐的一些暗殺計劃,又說自己是如何每每陰差陽錯鎩羽而歸。
十分鐘后,寂靜的礁石灘上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狼嚎。
偶爾撲打上來的海浪,將他的尾音拍的破碎。
原挽姣看著那邊的夫妻聯合雙打,原棲風的頭發都被拔掉了幾搓。她不由拍拍心口,想: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有段時間她慫恿原棲風去殺林雙徊這事兒。
煙抽完,他們又開始了漫長的沉默。
原棲風鼻青臉腫地縮在旁邊,很想問什麼時候回家,但考慮到他現在是這個家里的罪人,所以大氣兒不敢喘。
還是原紀朗主動開口,問柊舒:“回去怎麼說。”
畢竟,這是一件大事兒。
對別人來說,原泊逐這個人只意味著——超越一切的強悍存在,不知從何而來的大佬,為世界和平做出了突出貢獻的頂級外援。
除此之外,他們和原泊逐并沒有什麼交集。
但柊舒和原紀朗不同。
原挽姣和原棲風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沒有說話,倆人湊一塊兒,把剩下的煙點了,又抽起來。
他們很難安慰柊舒和原紀朗。
這對一對普通人類父母來說,是史無前例的噩耗,任誰都得懵一段時間去了。
只希望柊舒早點接受現實,至少不要難過太久——
原泊逐承認他是被復生繭復活的人,也就意味著,兩口子這十八年來看著長大的兒子,事實上根本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十八歲高中生。
甚至嚴格意義上來說,根本不算他們的兒子。
這種沖擊,可能要比別的事情沖擊更大。
“說什麼?”柊舒忽然抬頭,看著原紀朗,反問,“你想說什麼。”
原紀朗蹙眉,思索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先得和他談談。”
本以為兒子只是被復生繭復活的一個“死胎”,沒想到他干脆就來自另一個世界,從頭到尾就不是一個普通人。
那以后他們該怎麼相處?
現在星際政府那邊顯然就是對拉攏原泊逐有強烈意愿。那原泊逐是打算離開原家,去為世界做更大貢獻,還是留在阡城——聽說焰熾星有意將阡城的管理局交給原泊逐。
不管怎麼樣,總得有個說法吧。
“有什麼好談的。”柊舒忽然站了起來。
她在此刻便是一家之主。
她說的話,就是最后的戰略方向。
所有人都看向她。
在下一波浪潮拍打在腳下以前,柊舒開了口,說:
“我不管他是幾維世界來的什麼外星人,還是天上的大羅金仙,既然他叫了我十八年‘媽’,那就一輩子都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