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被通緝,兒子差點死。最后雖然圓滿解決問題, 但他又不得不思考以后要怎麼面對自己的兒子。
所有思想包袱聚在一起,千斤頂似的往頭上壓。
現在心頭巨石一去, 人也跟著泄了力氣, 睡得呼呼打鼾。
原泊逐抬頭看向柊舒, 還沒說話, 柊舒先開了口,說:“不用跟我談, 我沒你爸那麼多事, 帶小徊兒出去透透氣吧。回來也補個覺。”
原泊逐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衣服里的那一小坨——林雙徊的腦袋鉆進咯吱窩, 變成了一個小毛團,一戳一抖, 確實是有些精神緊張,快把自己憋死了。
他點點頭,對柊舒說:“我很快回來。”
“也不用那麼快……”柊舒卻端著一碗熱湯面,一邊吃一邊擺擺手, “其實回不回來, 都行。”
原泊逐看了她一眼, 沒有說話。
他換上鞋, 將林雙徊從袖子里掏出來放到肩上,開門的前一刻,忽然說了句:“媽,我午飯前回來,有什麼要帶的嗎。”
柊舒張了張嘴,片刻后,笑道:“給我帶杯冰拿鐵,我記得你做的很好喝。”
“好。”
等門關上的時候,柊舒拿筷子的手也頓住。
她看著那扇門,也不知道是在看自己出門散步的兒子留下的溫度,還是在看自己這十八年來做過的每一個決定。
總之看到最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沙發上的原紀朗被她笑醒,睡眼惺忪地坐起來,茫然地問她:“老婆,咋了?”
柊舒看也沒看他,道:“睡你的。”
原紀朗:“……哦。”
然后倒頭繼續睡。
柊舒埋頭吃面,心情卻前所未有的明朗。
誰能說她這十八年不是幸運。
她的兒子,不是她是失手召喚的任何人,而是一切偶然堆砌而成的必然。
-
十點左右,學校給家里打電話,詢問原泊逐今天為什麼沒去學校。
柊舒剛準備去補覺,想了想,干脆給原泊逐和林雙徊兩個人都請了假。
用的理由是:家里出現重大變故。
話到這份上,老趙也不好多過問,怕有什麼白事,問了不禮貌。
但他實在沒忍住,還是多嘴了句:“您家里的事,和林雙徊有什麼關系?他怎麼也要請假。”
柊舒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說:“怎麼沒關系呢?”
“啊……也對。”
這下老趙是徹底沒什麼可問的了。
-
祭禮第二天,很多人都在忙碌。
原泊逐算是其中比較典型的一個。
他中午把林雙徊送回家以后,就開始了一整天的四處奔波。
三次拒絕了焰熾星舉薦他當管理局副局長的盛情,五次掛掉了聯盟政府總秘書部的電話,十九次把無間和赫茲從他的胳膊上甩開。
前所未有的疲憊不是來自于身體,而是來自于,原泊逐從未與世界如此深刻地接觸過。
受到萬眾矚目和期待,不是一件好事,原泊逐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所以他今天看上去很忙,實際上做的所有事情本質都只有一個目的:推掉所有人想要給他戴的高帽,徹底澆滅任何一方試圖拉攏他的熱情決心。
雖然費了些工夫,但原泊逐最后還是成功了——他幾乎不可能不成功。
當人類迄今為止最先進的第一批機甲武裝在原泊逐面前莫名其妙地漏油;當管理局前去“攔截”原泊逐的稀有種干部們毫無征兆地忽然無法使用異能;當蛛域那些飄蕩在外企圖蒙混過關的幸存雇傭兵像被催眠一樣,主動把自己的雙手銬起來,跑去自首投誠。
那一刻,每個人都知道,原泊逐是不可能被某一個組織派別所限制的。
他現在之所以仍然有耐心地參與各項會議,只是在表達一個態度——他雖然來自另一個世界,但愿意順應這里的規則。
而原紀朗一直陪著他,也是為了給眾人鞏固一個想法:原泊逐與這個世界,有著超過大家所想的聯系,所以他和當年的“赤地”是不同的,他不會對人類社會有威脅。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原泊逐公開站在人類這一方,而且他有一個關系很好的家庭足以“牽制”他。他給足了所有人面子,而且表現出謙遜。
于是各方都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同時也悄然松了一口氣:原泊逐不渴望權力,他是一個眼里根本沒有野心的人。
不過為了更多的與原泊逐這個人保有聯系,人們還是用了另一個辦法來稀釋原泊逐的冷漠——
把原泊逐不戴的高帽,給原泊逐的家人戴上了。
原紀朗倒還好,首先他本來就對權力沒什麼興趣,也早已經對腥風血雨的生活膩味得不行,所以什麼好處他都不樂意受,這頂高帽他戴不了。
但心思活絡的柊舒沒有錯過這個好時機。
之前檢察廳要查她盜竊案,但被焰熾星攔下來。用的名義是“她兒子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你們的軍隊”。
這樣顯然不是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軍部也不是吃素的,靠口頭威脅是不可能把這個陳年舊案徹底翻篇。
于是柊舒釜底抽薪,主動找到了檢察廳“自首”,承認自己當初確實是把復生繭帶走了,但首先,復生繭本來就是被博物館強制奪走的無主之物,其次——它現在已經用在了原泊逐身上,請問聯合保衛組織還要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