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池雪焰喜歡的不著調。
兩人的薯條桶都空了一半的時候,賀橋問:“為什麼買薯條,而不是買爆米花?”
“因為我覺得這個片子跟爆米花不搭。”池雪焰說,“比如愛情片好像就更適合甜食。”
話音落下,他們幾乎同時想起那天在車后座,當著司機的面聊起的生活片段。
韓真真和池中原把一部愛情喜劇不厭其煩地看了七遍,因為覺得看那部電影時吃爆米花最香。
第七次看時,吃的是焦糖味。
兩人對視一眼,看見彼此眼中正回憶起同一件瑣事的笑意。
池雪焰發出一聲感嘆:“忽然有一點想吃焦糖味的爆米花了。”
但這家影院只賣原味爆米花,而且大銀幕上播放的也不是愛情喜劇。
賀橋又問:“看那部愛情片時,真的很適合吃爆米花嗎?”
“不知道,以前我不覺得,可能沒太在意。”池雪焰很隨意地邀請他,“等有空再看一次,要一起嗎?”
賀橋輕輕頷首:“我會買好不同口味的爆米花。”
聽他這樣說,池雪焰忍不住笑了。
平日里一本正經的賀橋,這會兒好像真的很想吃甜食。
手邊放著薯條,卻一直心心念念著爆米花。
所以池雪焰側過身,在風衣口袋里找著些什麼,隨即轉頭看賀橋。
“伸手。”他說,“沒有爆米花,給你一顆糖吧。”
他是會隨身帶糖的牙醫。
賀橋依言攤開手,曾在那里縱橫交錯的傷疤已幾乎不可見。
在幽微閃爍的銀幕光里,沒有穿白大褂的牙醫笑著將一顆水果糖放進他的掌心。
指尖輕輕掠過皮膚表面,這次沒有停留,毛衣上蓄滿柔軟的褶痕,光影變幻中不知來處的風。
降落在手心的糖是溫熱的。
味道很甜。
電影結束了,影廳里重新亮起燈光。
兩個小時那麼短。
賀橋看著池雪焰自己抱起風衣,利落地穿上,起身朝外走去,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
臨近夜間,趁著周末來電影院的觀眾漸漸變多了。
人群中,池雪焰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轉頭,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在不遠處朝偶遇的他招了招手。
是一個參加過婚禮的熟人。
池雪焰回應對方的招呼,同時望向身邊的賀橋。
吃光的薯條桶已經丟棄,彼此兩手空空,略有距離的并肩。
所以他朝賀橋走近了一步,主動牽住對方的手,順便解釋原因:“我朋友。”
池雪焰同他在外人面前牽過許多次手,早就習慣了,很多時候還是異常親昵的十指相扣。
今天卻不太一樣。
賀橋的手心很熱,隱隱有些緊繃。
指尖沒有自然而然的交錯,只是略顯笨拙地牽在一起,連腳步仿佛都停滯了片刻。
像第一次牽手的青澀學生。
“還沒回過神來麼?”池雪焰挑了挑眉,“第一次看這樣的電影?”
他以為賀橋仍沉浸在那部很爛的電影里,沒有收回思緒,所以反應很慢。
賀橋注視著他,手指似乎極輕微地加重了一點力道,徘徊在另一抹體溫的邊緣。
他低聲承認。
“嗯,第一次看這樣的電影。”
第三十二章
原來是第一次看這種電影。
池雪焰頓時了然。
不夸張地說, 剛才這部電影荒誕離奇的程度可以排入他看過的爛片前三名,稱得上是爛到令人發指,多少帶了一點精神沖擊。
所以在看完后陷入短暫的神情恍惚, 十分正常。
畢竟連后排那一對把恐怖片當談戀愛背景音的情侶都忍不住了,在中途腳步飛快頭也不回地離場。
整個影廳只剩下正中央的他們倆。
賀橋竟然能淡定地堅持到最后,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
雖然現在變得心不在焉。
池雪焰思考了幾秒鐘,語帶調侃道:“希望你不會因此對恐怖片喪失信心。”
這可是他的一大愛好,經常在家里看。
跟朋友一起看, 會比自己看更有趣一些。
池雪焰很隨意地加重了指尖的力道,輕輕握了握對方的手指, 提醒他回神。
另一抹體溫好像更加緊繃了。
賀橋輕聲回答道:“不會。”
不過在這一刻, 池雪焰注意到的卻是其他的事。
他的手指觸到了一份淡淡的涼意, 來自于一種圓潤的表面。
賀橋戴著婚戒。
是戒面上刻著雪花的那一枚。
池雪焰有一點意外。
今天是周末, 他沒有戴。
其實平時也不怎麼戴,因為牙醫工作的關系, 上班時還得摘下來, 經常戴上又取下,很麻煩。
只有在父母面前, 他會特意記得要戴上婚戒。
賀橋總是比他更細心縝密。
而且不會受到工作內容的影響。
池雪焰這樣想。
在電影院偶遇的朋友也有同伴,而且正要進場, 所以他跟朋友簡單打了個招呼,就與賀橋一起往外走。
一路上沒有交談,池雪焰回想著剛才稀奇古怪的影片情節,手指無意識地觸碰著那枚屬于賀橋的婚戒。
在外人面前千篇一律的手牽手太無趣, 也容易尷尬, 這枚橫亙在彼此手掌之間的戒圈就顯得很好玩。
而且今天牽手的姿勢比較生疏, 沒有緊密的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