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無傷大雅的小事,所以怎麼樣都不重要,因為我們是不一樣的個體,想法常常會不一樣,但依然可以一起走下去,可以相愛三十年,或者更多年,愛情應該是這樣的關系。”
池雪焰總是很坦誠。
他坦誠地說完,又坦誠地注視著身邊人的眼睛。
山間回蕩著層層疊疊的聲音,風聲,鳥鳴聲,腳步聲,遠遠飄來的誦經聲。
還有近在咫尺的,很輕又很認真的說話聲。
“賀橋,你應該更自由。尤其是在我面前。”
“不要因為顧及我的想法,而對我說謊,也對你自己說謊。”
池雪焰知道他說謊了。
在那個房車被反復認成雪糕車的中午。
已經有所猜測的池雪焰寧愿真相不被揭開,所以說不想去看那座橋,反問賀橋想不想去,他也說不想。
可他回答說不想的那一刻,卻沒有看池雪焰的眼睛。
——“我撒謊的時候,會低頭避開你的目光。”
池雪焰早就被贈予了這把最透明赤忱的鑰匙。
他用它打開了橫亙在自己與賀橋之間的鎖,從此徹底不必再懷疑神秘穿書者一切行為的用意。
如今,它又被放到了另一把鎖面前。
橫亙在賀橋與“賀橋”之間的鎖。
賀橋沉默了很久,才低聲道:“我想去找那座橋。”
在這件事上,他與池雪焰的視角不同,想法也不同。
他想得到一個答案,即使只是一種自由心證的猜測。
沒有來歷的人想確定自己的坐標。
樹叢間的繡球花在風中輕輕搖晃,灑下斑斕光影,流淌過彼此間第一次出現的分歧。
也流淌過身邊人爛漫的發梢。
所有的日光都落進那雙漂亮璀璨的眸子,照耀著那聲往日總由另一個人給出的回答。
賀橋看見池雪焰笑了起來,笑容格外純粹,仿佛終于找到了最想要的珍貴寶物,讓人忍不住想要親吻他燦爛如初的眼眸。
聲音也認真而溫柔。
“好。”他笑著說,“明天就出發。”
第五十四章
午后, 飛機穿過蔚藍天際,由遠及近地飛來,模樣漸漸變得清晰, 身后留下一道淺白色的航跡云。
地面上的玻璃窗前,皮膚黝黑的年輕人抬頭看著這架飛機,下意識地對著玻璃收拾了一下厚厚的衣服,讓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點。
隨即,他轉身走向機場內的出口處, 提前在那里等待。
一旁有相熟的導游正舉著一個迎客的小旗,隨口同他打招呼:“又有進島的客人啊, 小磊。”
“是啊, 叔。”秦磊笑容憨厚, “不曉得是來島上旅游, 還是來做生意的。”
“我估摸著是來做生意的。現在還是冷,等到了夏天, 來玩的客人還能多點。”
這里緯度很高, 氣溫相當冷,即使已經快到五月份, 南方的不少地方都由春入夏了,籠罩著這片土地的空氣中依然彌漫著蕭瑟的寒意。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直到飛機降落一段時間后,出口處出現了第一個往外走的乘客。
他們立刻歇了話頭,專心地在人群中尋找著各自要等的客人。
這是一家很小的機場,也就普通城市的汽車客運站那麼大, 每天航班寥寥, 這已經是今天最后一趟飛機。
秦磊其實不清楚今天要接的客人長什麼樣子, 只知道是兩位男性客人, 從遙遠的南方過來。
他事先說好了在機場出口處等他們,反正整個機場都沒幾個人,游客尤其少,應該是好認的。
但事實上,當那兩道身影一出現在他視野里的時候,他就莫名其妙地確定了。
穿著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推著行李箱,身形挺拔,即使秦磊壓根認不出衣服或行李箱的牌子,也覺得它們被染上一種昂貴的氣味。
同行的另一個男人有著日常生活中少見的耀眼發色,一身深棕色的飛行夾克,手里隨意地提著一個雙肩背包,正在對身邊人說話。
秦磊正有些愣神的時刻里,穿夾克的青年轉頭望過來,神情平靜地越過了其他所有注視著他們的視線,笑著問:“秦先生?”
“啊,是我!”秦磊連忙道,“您好您好,叫我小秦就可以了。”
面對這兩位氣質非凡的客人,他難免生出幾分局促與緊張,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主動去接那個看上去很貴的行李箱,生怕把東西弄壞了,下意識伸出的手驀地僵在半空中。
發色耀眼的客人便笑了,調侃道:“不用幫忙,箱子很輕的。”
另一位客人的語氣溫和沉穩,又帶著一絲公事公辦的距離感:“車在外面嗎?”
“在的在的。”秦磊立刻引著他們往外走去,“我去把車開過來。”
等一行人上了車,正式啟程向目的地駛去的時候,握著方向盤的秦磊格外小心翼翼。
這是他開過最好的越野車。
他按照吩咐去取車時,問過車行老板,價格是他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性能也是讓每一個會開車的人都愛不釋手的強大出眾。
此刻行駛在崎嶇陡峭的道路上,簡直如履平地。
兩位客人的目的地在秦磊自小長大的僻靜海島,離機場有五六個小時的路程,到時還得改為搭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