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教給賀橋的。
三百六十五天后的這個中午,池雪焰與賀橋在傳媒公司的餐廳一起吃了午飯。
然后,他回到診所午休,屢敗屢試地執行分房策略。
他周末真的想去攀巖。
很久沒精力去玩極限運動,也很久沒跟任宣聚一聚了。
盡管如今是戀愛加已婚,池雪焰仍然有自己的個人生活,他不會時時刻刻跟賀橋綁在一起,他們有不一樣的愛好,有各自的朋友。
他不會讓賀橋為了自己而去嘗試陌生又危險的運動,就像賀橋也不會要求他去看床頭柜上艱澀難懂的商科書。
池雪焰依然會獨自去王紹京的SCA酒吧玩,也依然會和損友蘇譽去電影院觀賞爛片,賀橋從不干涉,只是會在夜深時過來接他。
唯獨每次他跟任老師約出去打球的時候,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發生。
有時候是任宣的學校里臨時有事找他,有時候是池雪焰的爸媽忽然叫他回家吃飯,有時候是賀橋參加的晚宴需要攜伴侶一起出席。
所以兩個人的聊天頁面里一度充滿了反復輪回的“對不起,又鴿了”和“下次一定”。
這次亦然。
在伏案午休之前,池雪焰收到了剛分開不久的賀橋發來的消息。
是一條新聞鏈接:“今年第六號臺風將于周末正式登陸本省……”
[賀橋:周末有臺風,不適合戶外運動。]
[Shahryar:……]
池雪焰看著這條新鮮出爐的天氣新聞,由衷地嘆了口氣。
最近的確該到這座城市的臺風季了,他之前忘記考慮這一點。
雖然這次是天氣原因造成的不可抗力,可失約了一次又一次,他都快覺得是不是被詛咒了。
逆反心理頗重的池雪焰偏要打破這種詛咒。
[Shahryar:不能攀巖了,但是不想再鴿了。]
[Shahryar:我打算改成去室內體育館打球,或者吃個飯也行。]
[Shahryar:我已經快忘記任老師長什麼樣子了。]
一貫冷靜理智,從不亂吃醋的愛人一如既往地沒有反對。
而是細心地提醒他晚上的天氣。
[賀橋:今晚可能有雨,車里備了傘。]
還有清楚了解他生物鐘的問候。
[賀橋:午安。]
午后時分,池雪焰睡著之前,迷迷糊糊地想:一年前的這一刻,他跟賀橋應該剛剛走進蘇譽工作的律師事務所。
灑滿陽光的協議上寫滿了繁復正式的語句,賀橋一條條認真地看過去。
婚前婚后財產獨立,私生活互不干涉,池雪焰不可以單方面提出離婚……
賀橋沒有提出任何異議,與未來伴侶先后簽下了名字。
然后,他們離開律所,去領了結婚證。
那天的夕陽是粉色的。
今天也是。
池雪焰告別了最后一位小病人,助理開始收拾器械。
一天的工作結束了,他摘掉手套與口罩,丟進垃圾桶,認真細致地洗完手,轉頭看向窗外。
黃昏的天空中漂浮著隱約朦朧的密度,空氣是散射的顆粒,將日常的風景渲染成油畫般的質地。
夜雨未至,尚還明媚的日色里,正走過斑馬線的男人仿佛若有所感地抬起頭,望了一眼高處的窗。
寬闊潔凈的夏日長街,滿街楓樹仍是青綠,他的懷里卻抱著一束最爛漫秾艷的玫瑰,一朵朵火焰般的紅,像首情詩卷入風中。
那是愛情的第二個細節。
是好學生賀橋主動上交的作業。
在領完證之后,載滿玫瑰的紅色跑車停在他家門口。
三百六十五天后,池雪焰再一次看見賀橋帶著玫瑰走向自己。
他想起了早晨站在窗邊,分別搜索出來的兩行文字。
紅玫瑰的花語是我愛你,每一天。
無盡夏的花語是期待的團聚,美滿的婚姻。
聽來庸俗,卻很美麗。
穿著白襯衫的池醫生離開診室,走向準時來接他下班的愛人。
路過的同事們,紛紛朝這里投來或好奇或艷羨的視線。
模樣格外般配的戀人,還有一大束盛放的玫瑰。
坐在前臺的翟安安,目光亮亮地朝他們揮手道別:“一周年快樂哦!”
她和黎菲菲約好了,以后要一起光顧那家價格昂貴的高級餐廳。
那里的風景真的很美。
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里,粉色黃昏之后,燭光晚餐如約而至。
坐在高樓空中餐廳的窗邊位,透過玻璃往外俯瞰,是整座城市燈火璀璨的盛大夜景。
客人們輕聲交談,音樂浪漫舒緩,餐桌花瓶里插著新鮮的紅玫瑰。
沒有高調包場,沒有特殊儀式,和上次過來時一樣平常。
但在池雪焰看來,這卻是最浪漫的紀念日晚餐。
因為上一次來這家餐廳時,坐在對面的人是正在暗戀他的賀橋。
只是那天他還不知道這一點。
他很隨意地講起周末的安排,想去電影院看爛片,但爸媽去了外地出差,也不清楚忙著談戀愛的蘇律師有沒有空。
漸漸被他視作朋友的賀橋主動問:“如果蘇譽沒空的話,要我陪你去嗎?”
他聽著對方似乎很尋常的口吻,便也尋常地應下:“好啊,那我不問他了。
”
窗外夜景如夢似幻,坐在對面的賀橋頷首道:“我會提前買好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