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刻的池雪焰想,他看起來像在期待一部很精彩的電影。
這一刻的池雪焰想,原來當時他真正期待的,是第一次跟喜歡的人去看電影。
所以當晚餐臨近尾聲,池雪焰不再轉頭欣賞窗外閃爍的夜景,而是凝視著如今徹底換了身份的同伴。
后來的他們,已經一起去電影院看過很多場電影了。
有時候買空心薯條,有時候買不同口味的爆米花。
它們都會在幽暗空氣里漾開清脆難忘的聲音。
連同對電影情節的思緒,同偶爾在衣角邊十指相扣的溫度一起,寫入或深或淺的記憶。
平安夜時,池雪焰帶著賀橋回到母校,在時光的縫隙里冒險。
一周年時,賀橋學會了他安排節日的方式,也帶他重溫舊夢。
愛是一種能為庸常記憶賦予燦爛意義的游戲。
他喜歡這種游戲。
侍應生端來餐后甜品,池雪焰吃著味道甜蜜的布丁,問道:“吃完飯去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賀橋才應聲:“買了電影票,但看評價不算很精彩,也不算太爛,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回家打游戲。”
他沒有要甜品,在望著窗外的夜景,似乎在走神。
比起電影或游戲,池雪焰更好奇眼前的賀橋為什麼會走神。
他順著賀橋的目光看過去,同時問:“你在想什麼?”
窗外是夜間繁華絢麗的城市景象,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只是按照天氣預報的提示,準確地下起了雨。
這是毀掉他攀巖計劃的臺風前奏。
……他討厭這場臺風。
點點雨絲飛過玻璃窗,燈光流連其上,模糊了愛人眼底的情緒。
斑駁水痕中,池雪焰開始看不清彼此的倒影,所以又收回視線。
與此同時,賀橋回答道:“在想一個想了很久的問題。”
“什麼問題?”
“第一次見面時,你的自我介紹。”
池雪焰有一點茫然,半晌才從記憶里找出那句胡說八道的玩笑話:“領證那句?”
——“我脾氣火爆睡覺打呼前任無數全都沒刪,你能接受的話我們當場領證。”
他自己都不太記得究竟說了什麼,反正是一般人不能接受的事,因為當時他想速戰速決,盡快勸退相親對象。
賀橋居然還記得。
并且不動聲色地驗證過真偽。
其中唯有一點,他無法獨自驗證。
因此,池雪焰聽到他平靜的聲音:“你的脾氣很好,睡覺也很安靜。”
目光則撞進他并不平靜的眼睛。
“所以……前任是不是真的都沒刪?”
舒緩悠揚的音樂聲中,吃布丁的動作停下,銀色勺子輕輕碰撞著碗沿。
賀橋看見池雪焰的眼神是錯愕的。
純然的錯愕,緊接著轉變成一種晶瑩剔透的笑意。
“那都是開玩笑的,我沒有過前任。”他忍俊不禁道,“只有一個現任。”
他是第一次談戀愛。
其實賀橋早就猜到了這一點,可親耳聽到對方承認的感覺,仍然是不同的。
理性告訴他,無論是前任還是別的,都是過去的事,與現在無關,是池雪焰的自由,他不該過問。
然而,感性卻根本做不到不在意。
他在意這件事很久了。
哪怕只是一個極其渺微的可能。
池雪焰似乎覺得這件事很有趣,用揶揄的語氣繼續道:“還有其他想問的嗎?”
賀橋便真的問了下去:“為什麼之前給我的備注是小十一?”
池雪焰用手機時從不避著他,他看到過這個備注許多次,直到昨晚被修改成“賀橋”。
“因為你是我認識的第十一任相親對象。”
他語氣坦然地解釋道:“最開始是習慣性這麼備注了,后來是一直沒想到合適的稱呼,也就忘了要改。”
習慣性這麼備注。
賀橋霎時想到了曾經以同樣方式被編號的另一個人:“任宣也是相親對象?”
“對,但我們一直都只是朋友,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
池雪焰說完,突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異樣。
在婚禮結束后不久,他就把對任宣的備注改掉了。
那時的他與賀橋遠沒有現在親密,應該沒什麼機會看到他的手機屏幕。
池雪焰面露詫異:“你怎麼知道他也是?”
“在婚禮那天看到過你給他的備注。”賀橋說,“你接到他的電話,然后放下手機去接他了。”
在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面前,池雪焰足足怔了好幾秒。
原來那麼早之前,賀橋就開始誤會了。
……他好像忽然明白,為什麼自己跟任宣約球的計劃總是泡湯了。
是某個人故意的。
結束了晚餐的戀人們陸續離開餐廳,風雨交加的夜里響起笑聲與交談聲。
電影院就在不遠處,飯后該簡單散步。
走到即將沒有屋檐遮擋的地方,賀橋撐開傘,正挽著他的身邊人還在仔細回憶往日平淡生活中,曾被自己忽略的瞬間。
打完球回家的路上,來接他的賀橋聽說任宣談戀愛了,在短暫沉默后問了一個有些怪異的問題:“你是什麼心情?”
教外國文學的老師送了一本精裝外國童話集作為新婚禮物,后來,池雪焰經常發現那本書出現在很難找到的地方,他一度以為是自己隨手亂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