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車化作一道流星,飛向天際。
第36章 他跑了
李老爺子將一沓紙摔在李既白身上。
房間內靜得可怕,只有紙張簌簌落地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李蓄站在角落里,不太敢抬頭看須發皆張的老爺子和一聲不吭的哥哥。
氣壓低到極致,暴怒一觸即發。
老爺子大喘兩口氣,依然氣得說不出話來,憤怒之下又舉起拐杖,用力砸向李既白對面的書桌。
咚一聲巨響,狠狠敲在李既白心上,刮出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
“你、你養的人……處心積慮,無恥背主……”李子豐面容幾近扭曲,怒火攻心之下每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不管什麼理由,殺了他,殺了……”
李子豐身形猛地晃了晃,眼看著就要摔倒,李蓄一步上前扶住爺爺,因為擔心老人,他面色已經很不好看,但仍然輕聲安撫:“爺爺別急,哥會處理好,現在最重要的是您的身體。”說罷看了一眼李既白,便趕緊扶著老爺子坐下。
守候在外面的家庭醫生聽到李蓄招呼,立即進來,給老爺子打了針,又用了藥,才漸漸平靜下來。
李蓄守了爺爺一會兒,心底驚濤颶浪打得他一時回不過神來,心里又記掛著李既白,便又轉身去找他哥。
李既白仍然站在窗前,姿勢沒變,夕陽打下來落在他臉上,雕刻出細碎的暗紋,冷硬陰森。他一動不動,像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誰也不知道哪一刻會山崩地裂,巖漿裹挾著炙熱的空氣席卷一切。
滿地散落著紙張、照片,上面每一個字都證明了“他的人背叛了他”。
往常的一幕幕紛至沓來,林深的所有舉動都有了解釋。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笑話。他手里捏著電話,似乎是剛剛掛斷,看著剛進來的李蓄,竟然還笑了笑。
“他跑了。”
李家下了懸賞追殺令,一個是江海,一個是林深,要活的。
李既白帶著老頂再次去了邊境密林和安全屋,地毯式搜尋了一遍,在小鎮落腳點的房間里,找到了藏在沙發下面的紙袋。六張證件、銀行卡、加密手機,林林總總,一看就是做好了精密準備。
證件藏得潦草,也不用心,仿佛根本不怕被發現。
“他是不是覺得,就算被發現了也沒什麼,反正仇報了,自己后果如何無所謂。”李既白翻開一本護照,看著照片上淡然明凈的青年,仿佛不認識他。手指壓在青年臉上摩挲,像是萬般珍惜,又像是恨不得對其剝皮蝕骨。
“你說,他怕什麼?什麼才能讓他覺得有所謂?”
他等不到回答,偏頭看了老頂一眼,眼底冷得結冰。
老頂被這一眼盯在原地,汗毛倒立。
原本查到江海這里就斷了線索的,但當地軍方無意間抓到江海一個手下,于是順藤摸瓜發現“江海”另有其人,隨后又發現真正的江海曾經來過南城,就在去年老爺子過生日期間。時間過于巧合,加上老爺子本來就對林深生了嫌疑,便調查了林深在南城的所有行動路徑。
調查結果出來的很快,林深江海曾經見面,也有加密郵件往來。
李既白剛回南城那兩天,面對一部分證據,始終不肯相信林深參與其中,他一如往常每天和林深視頻電話,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那人也一如往常。
直到從李清洛血衣上對比出林深的半個指紋。對比結果出來時,他正在和林深視頻電話,那是他們之間最后一次見面。
然而,真相并不因為殘忍就停止披露,繼續一個個砸下來,將李既白砸進地獄。
原來,阿深從來不是他的阿深,他真實的名字遙遠而陌生,那個陌生的人背負著血債,從一開始就為了進入李家做好了準備,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蓄謀報仇。
那個叫鹿鳴的人,不是他的阿深。
阿深是愛他的,為了他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委屈,甚至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是鹿鳴讓阿深不再是阿深,是鹿鳴奪走了阿深,是鹿鳴殺了大伯一家,是鹿鳴背叛了李家。
他一廂情愿且固執地將鹿鳴和阿深分裂成兩個人,并在心中發誓,會找到鹿鳴,殺了他,然后將阿深帶回來,綁起來,關在房間里,再也走不掉。
這樣,阿深就永遠是阿深了。
尋找的日子煎熬和漫長。
林深跑得無隱無蹤,沒有出境記錄,沒有行車痕跡,沒有住宿和餐飲信息,這個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李既白在監控前一遍一遍看有林深出現的最后一幅畫面,他騎著一輛黑色摩托車,在鏡頭前一閃而過,一秒鐘不到的時間,就消失了。
好像從來沒在這個世界出現過。
這個騙子!
他的一切妥協和服軟都是騙人的,只為了讓敵人放松警惕,然后在最后時刻毫無留戀地離開。李既白在暴怒和焦躁中反復切換,一遍遍復盤林深從中槍到離開期間的言語、動作和神態,想找出那時候他已經存了去意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