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后,我給你發過短信,也打過電話,想要約著一起坐坐。”言城先打破沉默,他們交換過號碼,彼此欣賞,如果能成為朋友也是人生幸事。
“但是沒打通。”言城說著,視線掃過林深腳踝上的圓環。他在車上的時候赤著腳,言城現從車上拿了一雙備用的運動鞋給他。
林深有些無奈,那時候他也在逃亡中,手機什麼的早就扔了。“那時候……我不在首府,手機也不在身邊。”
言城點點頭,想了想措辭才說:“李先生對外公開你是他的伴侶,我有一次遇到他,問起你,他說你身體不太好,在家里休養,也不方便見客。”
現在來看,恐怕另有隱情。
起意找了兩次,都沒找到人,兩人本就不是多深的交情,這事也就這麼放下了。沒想到今天以這麼匪夷所思的狀態見面。
林深自嘲地笑了聲:“我確實不方便見客。”
“你要不要先把這個取下來?”言城視線向下,停在他腳踝上。他們這些人什麼都見過,這種東西看一眼就知道是什麼,繼而又問,“好取嗎?我沒弄過這個,但我認識一個朋友很專業,需不需讓他過來?”
林深搖搖頭,俯下身去,探手摩挲著緊扣在腳上的圓環。當初木馬這個辦法被識破,老頂只好決定走簡單粗暴路線。李既白手機進水后一時半會修不好,林深就趁這個時間差逃出來,再想辦法把腳鐐取下來。
“不用找人。如果有合適的工具,我自己能拆下來。”
言城想了想,問:“手術刀可以嗎?”
“可以試試。”
一整套手術工具擺在眼前,刀片型號和尺寸很全。
言城看著面帶詫異的林深,不好意思摸摸鼻子,“我喜歡在家里練手。”
醫生嘛,多少有點不同于常人的癖好,又不是變態。
林深點頭,說“理解”。
然后挑選合適的工具,開始拆解腳上的圓環。
言城也湊過來,看他下刀的手法,準確、快速,一會兒功夫就把東西卸了下來。林深將里面的芯片取出來,用刀劃爛,丟在一邊,這才松了一口氣。
長時間戴著腳鐐的腳踝淤青一片,林深揉一揉,轉一下腳腕,臉上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小聲咕噥了一句:“自由了……”
又歇了片刻,林深便打算告辭離開。言城看看外面的夜色,這個時候讓這樣狀態的林深獨自離開,無論從朋友還是醫生角度,都不合適。
“今晚就住我這兒吧,明天再打算。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李先生之間有什麼矛盾,但這樣讓你走我也不放心。”
他站起來,又給林深續了一杯熱飲,將桌上的手術刀收起來。“你這樣出去不行,明天我想辦法送你一程。”
林深有些遲疑,他不確定李既白那邊的情況,萬一找過來,怕是會連累言城。
“如果李先生找到我這里——”言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笑了笑,“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如實轉告他,是你自己藏在了我車里,到家后我才發現你,于是便收留了你一晚,第二天你就自行離開了。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言城眨眨眼:“我說的是事實,難道他還能找我要人?”
“我覺得,李先生應該也不會賴到我頭上。畢竟自己公開承認的伴侶被這樣以見不得人的手段困在家里,還要躲在客人車里逃出來,他應該不想讓這種事情傳出去。
”
林深苦笑,確實如此。
言城點到即止,不會多問一句,林深也沒法多解釋什麼,保持沉默是成年人之間對彼此的尊重。
孫家大小姐再次表達了感謝和歉意。李既白為了救她,一杯紅酒全撒在西裝上,手機也進了水無法開機。她一直留到宴會最后,等李既白稍稍空下來的時候,伺機上前,嬌美的笑臉言辭懇切,柔軟的語調恰到好處。李既白只好壓下焦躁的表情和想要離開的腳步,禮貌周旋,并囑咐人早點送孫小姐回家休息。
這才回房間換衣服。
方元早已預備好新的西裝,在偏廳等他。正式宴會結束后,商會幾個負責人還要一起開第二場,地方都定好了,李既白不好不參加。他有點心不在焉,說不上來什麼感覺,似乎是心底有什麼東西一下一下在扎他。他站在穿衣鏡前,掃一眼自己新換好的衣服,然后和自己眉頭緊蹙的雙眼對上。
羅毅敲敲門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新手機,看了看李既白:“先生,卡已經換好了,現在要開機嗎?”
方才心里閃過的念頭又迅速滑了出來。
“你怎麼在這里?”李既白問。
羅毅愣了一下:“不是您讓我送新手機過來嗎?”
不對,不是李既白,是老頂給他說,先生手機掉泳池里了,要把備用手機送過來。李既白手機里機密太多,備用手機也有專門的存放位置,羅毅原本是守著林深的,他當下也沒多想,先把進水手機處理完,才拿著新手機來找李既白。
李既白快步走過來,拿過手機。他不敢想這只是個巧合,在似乎無限長的開機提示音里,他打開頁面,微抖著手指,點了幾次才點開那個監控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