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ng病不會讓一個人類長出后面幾樣東西,不會讓丁丁突變成觸手,或者別的異化肢體,但雷歇爾不見得知道啊。他的研究領域從來不包括人類疾病,殺人也講究效率而非慢性折磨,對普通人會得什麼不致死的小病漠不關心。他與疾病唯一的交界大概是瘟疫咒,該咒文由雷歇爾的老師(另一個黑巫師)發明,起效后能讓受害者潰爛、異化、長出骨刺和其他一大堆不可言說的東西。
雷歇爾的臉色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改變,由此可見,他還真以為普通疾病會產生這種效果。
話不用說滿,法師的腦內補完能力都不錯。
偵測疾病的法術靈光在雇傭兵頭上一閃而逝,紅光,意味著有病。這籠統的測試會對鼻炎感冒與肺癆晚期一視同仁,但它已經成功打消了雷歇爾的熱情,讓他失去了進一步探測的興趣。
雷歇爾說:“滾。”
我能看到他在袖子的遮蔽下打了幾個手勢,而后那薩比雇傭兵便一臉茫然地離開。這事結束得無聲無息,真是出乎我意料,讓我慶幸得想請全酒館的人喝上一輪。
“您對他做了什麼?”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問道。
“讓他脫光衣服跳一小時舞……”他說。
我為這幽默感十足的仁慈懲罰詫異,不敢相信老師如今好脾氣到這種程度。
“在下一次與邪惡生物戰斗的途中。”他說完了后半句。
從薩比的打扮上看,他就是那種單獨行動的雇傭兵。要是下一回與魔物作戰時自己解除了防具還開始跳舞的話……嗯,祝他好運。
飯前的小插曲結束得有驚無險,我們終于坐到了兩個座位的空桌邊上。雷歇爾看了看桌上的啤酒與啤酒漬,皺了皺眉頭。
不等我招呼,一個女招待咻地跑了過來,動作飛快地整理好了桌子。
篝火堆酒館的夜晚總是十分繁忙,要等個幾十分鐘也是常事。能這麼快被招待,真是運氣不錯。但我還來不及對女招待的貼心與及時表達出感激,她已經手腳利落地拿出了菜單,放到雷歇爾面前,開始熱情地推薦篝火堆特產。
立刻,我知道了周詳服務的原因。
菜單放在雷歇爾面前,女招待也站在他身邊,熱情如火的介紹還參雜著無數與點菜沒關系的句子(例如:“您從哪兒來呀”“是第一次來這里吧,否則我一定會認得您的”“我的名字是艾米麗,您叫我艾米就好”)。她一個勁兒往雷歇爾身上看,幾乎無視了我,居然無視了我?!向來是人群焦點的我十分震驚,乃至感到尊嚴受到了挑戰。
“您也看看我嘛,艾米小姐!”我可憐兮兮地說,“您的眼睛星辰般閃亮,卻只將星辰之光投向一方,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艾米麗小姐毛茸茸的耳朵抖動了一下,兩頰泛紅,好像剛發現我這大活人被她扔在了一邊。“哎呀,真是抱歉!”她連忙說,“我,我有時候會心不在焉,像瞎了似的……”
“請別這麼說,”我莊重地說,“今夜的星空不還是一樣明亮嗎?”
她用餐盤遮著嘴笑了起來,注意力總算從雷歇爾身上轉移了。
“您真是……”女招待笑著搖了搖頭,“您是個游吟詩人嗎。
”
“游吟詩人海曼,正是在下。”我站起來行了個花哨的禮,吻了吻她的手指,“可惜今天沒帶上七弦琴,唉,出門前哪里想到會遇見您這樣可愛的小姐呢?看起來我要為一次偷懶抱憾終身啦。”
“您的琴聲一定非常好聽。”她說,“要是……”
“奇異果烤羊排。”
雷歇爾的聲音突兀地插入進來,打斷了我們的交談。他點了點菜單上第一排第一個菜,把菜單扔回給女招待。
艾米麗連忙接住菜單,順勢看向雷歇爾,目光又像被黏住了似的。唉,她明顯被迷住了。我乖乖閉上嘴巴,后退一點,觀望著老師的艷遇。只見雷歇爾皺了皺眉頭,不客氣地說:“你還在等什麼?”
女招待吐了吐舌頭,連忙跑開了。
“您可真無情。”我說。
“而你像只公孔雀在開屏。”他說,“兔人混血種,對魔力抗性為零,你要是想和她交媾,根本不用費這個功夫。”
我盯著他,忽地反應過來了。
雷歇爾會這麼受歡迎,并不只是脫掉了黑袍的緣故。
魅魔這種東西,從來是越饑渴越誘人,像黑色海域里亮起燈吸引食物的鮟鱇魚。我的導師是個半魅魔,他很餓,還坐在一間布滿“食物”的酒館里。如同偽裝成爛熟果實的肉食植物,雷歇爾身上正不自覺地、源源不斷地飄散出香甜的魔力。
第8章 晚餐時間
我是一個優秀的法師。
一個優秀的法師,一定要自己留足夠的余地,在任何情況下都要有足夠防護。沒有準備的法師不堪一擊,有準備的法師戰無不勝,諸如此類的話在各個流派的法師當中流傳,奉為職業核心思想。
那些在溫室里長大的學院派法師永遠沒法真正理解這個,他們好好在某間學院中從低級學徒長成高級學徒,再到畢業試煉,按部就班地一點點接受外界的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