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真窮到不行,真沒錢不是還能劫富濟貧嘛。
之后雷歇爾跟我“吃了頓飯”,事情完了他沒走,掏出個沉甸甸的袋子。
“你的服務會得到回報。”他用那種拿腔拿調的優雅口吻說,“做得不錯。”
雷歇爾手腕一揚,把袋子扔在床頭,里面的錢幣發出清脆的聲響。他走后我用法術數了數,里面有折疊空間,一小袋裝了六百金幣。
我帶給他的通緝犯不止六個,“六”這個數字是他目前跟我上過床的次數。這意思很明白:抓實驗材料不算錢,投喂算錢。我在床上笑成一團,一邊笑一邊想,我的導師真是有著相當惡毒的幽默感。
第22章 第二個月圓
擔任實驗助手兼口糧的生活繁忙而充實,眨眼之間,第二個滿月即將來臨。
哪怕不看日歷與月亮,我也能從雷歇爾身上感覺到那個日子的接近。他變得越來越心無旁騖,榨干每一點時間,把我支使得團團轉。這種事讓人心累,我卻沒法對他抱怨——雷歇爾自己要忙的東西比我更多,有時候我都會感到驚訝,他居然能從足夠緊湊的時間表中再擠出一份時間。
能在被魔鬼主君徹底轉化完前搞定詛咒已經堪稱奇跡,在一個月里拿出有效措施這種事,黑巫師雷歇爾也做不到。然而每次看到他從實驗室里出來的樣子,我就很難開口戳穿,沒法說些“好好休息”的風涼話。
從魔鬼身上得到的福利被收了回去,缺乏睡眠讓雷歇爾眼睛下面的青黑色變得越來越重。他像一團雷雨季節的烏云,不透光的濕氣里裹著雷鳴閃電,稍微有點眼色的人都會望風而逃。
聽上去和他平時沒什麼兩樣?不。獅子平時就很可怕,而受傷的獅子會讓自己表現得很可怕。雷歇爾看上去總是無懈可擊,他習慣用利齒來武裝軟肋。事到如今我也能夠確定,這種焦躁嚇人的狀態,就是他心懷不安時的模樣。
上一個轉化之夜前,我只當雷歇爾面對的是意志檢定,半點都不擔心。這一回我已經明白了滿月夜他到底會遭遇什麼,即使依然相信他不會被魔鬼主君的把戲一下拉進地獄,我還是忍不住要東想西想。我盡力完成他布置的苛刻任務,試圖理解他為滿月夜做出的應急措施,除此之外好像就沒什麼可做的了。如果我想了解更多或提供更多幫助,雷歇爾不會允許。
“您在現階段就是用這種攔截方式,不會激怒它們嗎?”我在雷歇爾關上地下室的門前抓住了門邊緣,沒話找話似的說道。
“它沒法更生氣了。”雷歇爾扯了扯嘴角。
“真的不需要我在里面?”我拿出我最真誠可信的眼神,“只是為了防止意外,您可以限制我的……”
他沒等我說完就搖了搖頭,堅定地關上了門,一副不在乎把我的手指夾斷的樣子。
“都是一片真心啊,老師!”我在門外不抱什麼希望地喊道,“我放心不下您啊!讓我跟您肩并肩手牽手共同面對挑戰,創建美好未來?”
當然,我沒聽到任何回復。
我嘆著氣,盤腿在門口坐下,拿出空間袋里的晚餐。
我給自己準備了熱騰騰的晚餐和宵夜,為了保險起見,還有明天早飯和午飯。
之前忙忙碌碌這麼久,事到臨頭時,我倒空閑下來,沒有事情可做。
雷歇爾當然不會讓我進去。
我可以說出很多很多“我應該進去陪他”的理由,各種必要性和可行性。我們可是被綁定在一塊兒的難兄難弟,我又不會害他,讓我進去不是更好嗎?我都當了一個月的口糧,搞過的次數兩只手都數不完,就算稍后看到老師在床上嬌喘連連,我也不會遭受精神沖擊,所以不要害羞嘛……
就算能噼里啪啦扯上無數個理由,就算能振振有詞地露出一副連我自己都能說服的表情,我也不相信雷歇爾會被說服。
我最天真的時候,一度以為雷歇爾信任包括我在內的一些學徒,后來我才意識到他的“信任”只是一種自負,無非是不認為其他人能對他造成什麼傷害罷了。現如今他不幸失算翻船,自信與力量都打了折扣,只會比過去更加謹慎多疑。更何況對象是我,我們都這麼熟了,就不要再談信任不信任的玩笑話啦。
我沒法進去,也不打算離開。我準備好了食物和睡袋,甚至還準備了小說,下定了決心要在這扇門外安營扎寨。
一想到上個月只能編草人打發時間的境況,我就覺得準備小說真是太機智了!
……如果能看得進去的話。
我看著高懸的滿月,終于扔掉了那本一共只翻了兩頁的書。我靠在門板上,左耳貼著門,理所當然地什麼都沒聽到。
距離雷歇爾進門已經過去了兩個半小時,門與符文完美地隔絕了地下室和外界,門外安安靜靜,和整棟房子的其他角落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