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戰野猛地起身，“屬實？”

　　趙澤安重重點頭，“孫乾誠心投靠夫人，可信！宋暮和余姑娘也已經看過了，說是大益！夫人！江城終于……有望了啊！”他說到最后一句，聲音已開始哽咽。

　　顧出云緩緩吐出一口氣，“但愿……”

　　凌戰野牽著顧出云的手，眼中滿是堅毅之色，“夫人操勞已久，剩下的，便交于我吧。”

　　顧出云點頭，幾個月來，他空蕩蕩的心第一次有了熱度，眼下情況可說已壞到極點，身子也是在強熬著，不知什麼時候就熬不住了，但他突然什麼都不懼了。

　　他的底氣，回來了。

　　凌戰野扶著顧出云躺下，“澤安，你同我出來。”

　　趙澤安又偷偷蹭了蹭眼角，所幸有面紗遮擋看不真切，不然他怕要丟人了，“誒， 這就來！”

第66章 雙眼失明

　　凌戰野直接去了藥房，路上趙澤安大略同他講了這幾個月的情況。

　　“去過京都？”

　　趙澤安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夫人身份暴露后，聞音很快順藤摸瓜找出了真正的九皇子……”

　　“蕭安慶？”凌戰野眼皮莫名跳動了一下。

　　趙澤安點頭，“皇上將他過繼給了壽王，他如今承了壽王爵位。京中傳出消息說他病重，我們無意瞞著夫人，所以……”他越說聲音越小，偷偷打量凌戰野神色，“夫人便帶著我們走了一趟。”

　　“不過一路十分順遂！九皇子也無大礙！”趙澤安連忙保證，“半分差池沒有的！”

　　凌戰野眉頭微皺，“聞音查到的消息……蕭安慶卻無大礙？”

　　趙澤安腳步一頓，神情明顯露出幾分猶疑，“這……”他未必沒有想到這里來，但是回頭看了一眼顧出云房間，意有所指道，“夫人同九皇子感情甚篤……”

　　凌戰野仍覺不對，卻也下意識的信任顧出云，“或許是我多心罷。”

　　宋暮見到凌戰野，崩了多日的情緒突然崩潰了，眼淚唰的流了下來，“世子！”

　　凌戰野摸了摸他的腦袋，“辛苦了。”

　　宋暮胡亂用袖子蹭著眼淚，搖頭道，“我不辛苦，夫人才辛苦，師妹辛苦，趙大哥也辛苦，他們……唔……”

　　余芯也憔悴許多，不似剛進城時神情傲然，忙起來不記得飲水，唇上都干裂來了，見到凌戰野只點了點頭，“世子。”

　　凌戰野嘆了口氣，“辛苦余姑娘。眼下情況如何？”

　　余芯終于露出一點笑意，“我們調配多日，始終少了一味藥引子，孫先生帶來的藥不對，那張方子卻幫了大忙！”

　　宋暮忙點頭，“其中一味藥我們始終沒想到，所幸那方子提了個醒！現下已配出來，先前已喂最是危急的兩個病人喝下了，眼下情況還好！算是穩住了！再觀察一陣若無它恙，便可統統服下了！”

　　趙澤安脫力似的倒退了幾步，“萬幸，萬幸啊！”

　　顧出云緩緩睜開眼，看了眼房梁方向，“下來吧。”

　　第五傲天緩緩出現在顧出云視野里，單膝跪在床前，沉聲道，“主子，傲天無用，懇請主子重罰。”

　　顧出云看清他后，猛地坐了起來，“你！你怎麼……”

　　第五傲天手撫上自己眼睛，那里蒙著一塊黑布，他并未言語，只輕輕嘆了口氣。

　　顧出云心中悲愴不已，當年一劍驚天下的少年郎，竟然瞎了！

　　“誰干的？”顧出云聲音里染上了幾分血氣，他這個人向來護短，不論孰是孰非，傷了他的人，總該付出代價。

　　第五傲天沉默了片刻，緩緩搖了搖頭，“……不怪他。

”

　　顧出云看他半響，沉沉出了口氣，“我不逼你。……當年我救你一命，如今你賠上一雙眼睛，第五傲天，你自由了。”

　　第五傲天渾身一震，臉上神情恍惚了片刻，“主子……”

　　顧出云不忍再看，“往后你若想走，便走吧。”

　　第五傲天沒有拒絕，沉默的三叩首，“多謝主子。”

第67章 劫后新生

　　這一年的五月十日，是被載入江城歷史的大日子，蔓延了數日，害死無數條人命的瘟疫，終于徹底穩定下來。

　　凌戰野自回城便忙的腳不沾地，這日一早，更是親自登上了江城城墻，這道鎖了兩個月的大門，終于可以重新敞開。

　　“開！”凌戰野一聲令下，城外城內圍觀的百姓紛紛落下淚來，齊齊拜倒下去。

　　一拜亡靈，那些再也回不來的親人，一路好走。

　　二拜鎮北王府，拜鎮守前線的王爺，拜悍不畏死的世子，更是拜同甘共苦的世子妃。

　　三拜晝夜不歇的大夫，奔波勞累的軍士，和每一個為江城出了力的普通人。

　　雖說是開了城門，但眼下也還有限制，進出都得審查，也有嚴格的人數時間限制，人多時面紗也需得時時戴著。不過于在外回不了家的浪子和被困在江城的外地人來說，再沒有更盼著這一刻的了。

　　劫后新生，當痛飲一場，趙澤安站在城墻上倒了兩大碗酒，端起一碗灑在地上，“兄弟們走好！”他將另一碗一飲而盡后隨意抹了把嘴，紅著眼承諾道，“你們放心！我趙澤安活一日，便替你們看顧著家中老小。”

　　華憐捏著帕子站在他身后，也略微紅了眼角，她到底是賭對了，縱使往后付出再多代價，她也不悔。

　　趙澤安站了片刻，怕華憐吹不得風，拎起酒壇子，一把將人摟了起來，“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