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程度的會面,應程還是能勉強接受。
倒是上次點了份外賣回家,秦歆竹盡管沒沖上來,把他牛肉飯給扔出去,但第二天卡里的生活費就少了一半。
應家的生活費是按周給的。
一周兩百,每筆開支必須清楚報備,精確到“分”為單位。
若是哪周超支了,無論理由是否正當,都要受到相應的懲罰。
十三歲之前的應程尚且會提心吊膽,時時刻刻精打細算,生怕多花一分錢。
如今他早不在乎了,以自己名義開了張卡,里面有不少存款。
因此應家給不給生活費,對他來說沒有太大區別。
第一天上課,平衡車沒電了。
別墅區打車不太方便,應程比平常晚到校十多分鐘,差不多是踩點到。
一進教室,喧囂吵鬧的聲音灌進耳里。
剛放完假上來,學生們都挺興奮。
你一句我一句,鈴聲快響了也沒見要停的架勢。
應程隨意瞥了眼,發現教室座位變了。
他原本的位置坐著另一位女生,自己課桌不翼而飛。
應程靠近,敲了敲那女生桌面。
“我桌子呢?”
徐子夢正往筆記本上貼貼紙,聞言抬頭。
看見是他后,揚起下巴指向講臺邊,笑得落井下石:“那兒呢,恭喜啊我的同桌,從今天開始你喜提VIP坐席。”
應程目光移動,看見了講臺右邊,孤零零沒人認領的一張課桌。
頓時臉就沉了。
“誰換的?”
“老班唄,還能是誰,大早上就換了。”徐子夢說。
頤寧大學附屬中學高三部,總共三個重點班,與其他用數字命名的班級不一樣,他們被稱作ABC班。
ABC班的學生不管干什麼,俱是以成績排名決定先后順序。
換座位也包括其中。
應程是A班以及整個年級的第一名,無論大考小考常年霸榜。
甚至上回期末頤寧市八校聯考時,壓了一中一頭,摘得了全市榜首。
所以羅天錫并未夸張,他確實稱得上超級學霸。
超級學霸是有資格自己挑選座位的。
以前應程雷打不動地選教室靠窗第五排位置,而徐子夢作為萬年老二,時常被安排在他旁邊。
兩人當了七八回同桌,關系還算過得去。
她也是班上唯一一個和他走得近的同學。
但這回不知怎麼,老班沒再讓應程挑選座位,直接自己安排了。
還排了個無比奇葩的位置。
徐子夢問:“你怎麼惹到他了?給你換那去,這下好了,全班同學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欣賞我們應大帥哥的側顏,十大酷刑也不過如此。”
應程沒理會她的調侃,轉身出了教室。
辦公室里只坐著一個老師,應程抬手敲了敲門。
班主任吳融從電腦前移開視線,眼鏡片上反著光:“應程?找老師有事?”
應程幾步進去,單刀直入:“為什麼我不能選座位?”
吳融收回目光,繼續敲電腦:“高三了,我會根據大家的成績和平時表現,統一調換座位。”
應程語氣很淡:“我是什麼表現,需要換到講臺旁邊?”
吳融并未隱瞞,坦白道:“你媽媽給我打了電話,希望高三這年你能專心學習,不受任何影響,所以就沒給你安排同桌。”
始料未及,應程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愣了半秒,他哂笑一聲。
笑里是明晃晃的譏諷。
專心學習、按時回家、好好吃飯。
如此普通又尋常的囑咐,每家父母都有會有的期望。
怎麼一到秦歆竹那,就能演變成讓人惡心的地步。
“知道了。”
扔下這句話,應程神色冷戾地離開。
他重新走回教室,從講臺上把課桌拖向最后一排。
桌腿發出尖銳的摩擦音,同學們目光暗中投來,隱含好奇和看戲。
但誰也沒開口問一句。
應程在班上和同學關系并不熟絡,整學期也講不了幾句話。
A班學習氛圍雖好,可因為優秀的人太多,免不了競爭攀比。
大家都是藏著掖著學習,極少互相幫助,更不會主動分享學習資源。
還是有不少人期待那張排名表上,哪天能換個第一的。
應程面無表情坐下,書包塞進桌肚。
將那些探究的眼神悉數無視,他抽出本化學題,自顧自拿起筆練習。
上課鈴響。
徐子夢間隔幾排座位,傳了張紙條過來。
應程刷完題,臺上老師課講了一半,他才打開那張小紙條。
——牛啊大哥,你就自己換座位了?不怕吳姓更年期男人來叼你?
應程沒回,隨手捏成一團,扔進了斜后方垃圾桶里。
吳融會不會叼他不清楚。
但他那天回家先叼了秦歆竹。
順帶把應廉也嗆了個青紅白臉。
夫妻倆一個是曾經的舞蹈藝術家,一個是科研院院長兼大學教授,名副其實有素質有教養的文化人。
罵又罵不過,動手也拉不下臉。
最后唯有沖應程那點所剩無幾的生活費折騰。
只不過再怎麼折騰,于當事人來說都無關痛癢。
周末在家是待不下去的,戰事白熱化階段的秦歆竹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更何況還有個人形背誦機器王阿姨,時刻跟在耳邊念經。
正考慮是去羅天錫那待幾小時,還是隨便找個地方窩著,手機忽然來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