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邊又說了一句,他才拉回思緒:“沒,就一小診所,我點個外賣就行。”
應程沒再追問,不咸不淡道:“附中這邊有家拉面,很好吃。”
“……”
唐星辰:“香樟路79號平安診所,拉面加辣,謝謝。”
應程淡淡一勾嘴角:“行。”
—
應程是下了晚自習后來的。
平安診所離一中有點距離,但碰巧離附中近。
他拎了碗剛出鍋的拉面,踩著平衡車滑到香樟路,唐星辰剛好掛第四瓶水。
人進門時,唐星辰險些沒認出來。
應程前幾回穿得大多是白T加黑色休閑短褲,偶爾襯衫外套脫下來系在腰間,又抱著滑板,看上去個性十足。
今天卻規規矩矩穿了附中校服。
和一中的藍白校服不同,附中的相對簡約。
除了衣領和褲子是黑的,右臂有兩道斜黑杠,其余部分都是白色。
校服穿在應程身上,蓋住了他一部分桀驁的氣質。
看起來倒像學校里不擅交際的高冷學霸。
拉面擱在躺椅邊扶手上,應程居高臨下注視眼前的人。
“十五塊,給錢。”
“……”
唐星辰說:“我現在是病患,欠著。”
他揭開拉面盒蓋,香確實是香,奶白色的湯也很誘人,可是——
“我辣椒呢?”
應程坐進旁邊的躺椅里,面不改色道:“老板說這個季節不產辣椒。”
唐星辰一言難盡:“你編也編個像樣點的。”
后者無動于衷,認為這個弱智說辭足以應付大少爺。
在扶手上吃東西不方便,唐星辰伸出腿,勾了張半人高的小桌子到身前,把拉面放上去。
晚飯只隨便對付了幾口,這會兒是真餓了,沒辣椒他也吃得挺歡快。
吃到一半,后知后覺的,發現旁邊人一直沒出聲。
唐星辰扭頭。
應程從書包里掏了本習題出來,看得專心致志,手里拿只筆勾寫答案。
“……”
這種行為放唐星辰眼里,是需要拖去亂棍打死的。
他眼神一睨:“你怎麼不放我背上寫?”
應程頭也不抬:“可以。”
唐星辰語塞,端著碗面繼續扒拉,同情地說:“你那什麼破學校,你這種級別的學霸,一個晚自習都寫不完作業?”
“不是作業,”應程說,“老師單獨給的題。”
他邊聊天邊解題,一心二用完全不受影響。
唐星辰表示嘆服。
不知道那位市第二路倏是不是也這樣,隨時隨地拿本題出來煞風景。
反正他自己高中生涯寫過的題,大概兩只手能數得過來。
一碗拉面很快見底,唐星辰用微信給應程轉賬。
然而剛才叫囂著要收錢的人,現在真給又不收了。
“當狗糧了。”應程說。
唐星辰微笑:“罵誰呢?”
應程瞥他,一字一句道:“德德,的,狗糧。”
“它的狗糧啊,”唐星辰拖著卡了輛貨車的嗓音,慢悠悠道,“15加個零乘5,看在是朋友的份上,四舍五入800——轉錢吧,德德它干爹。”
應程:“……”
唐星辰手機屏幕的聊天界面,默默往上移了一小部分。
【對方已領取你的紅包】
唐星辰面無表情:“好棒。”
應程:“嗯嗯。”
掛了將近四瓶水,又吃了碗湯面,唐星辰很自然的來了尿意。
他站起身,沒扎針的那只手向上抬,高舉藥瓶,行動靈活地走進單間廁所。
半分鐘后,又打道回府。
像根棍子一樣,杵在應程跟前。
整道陰影蓋下,應程抬頭:“干什麼?”
唐星辰委婉道:“我要上廁所。”
應程揚眉:“所以?”
“幫個忙。”
“替你把著?”
“……”
“你身上還穿著校服,”唐星辰涼颼颼道,“你不要臉附中要。
”
應程沒再逗他,放下書,幫忙舉起點滴瓶。
兩人擠在狹窄的廁所間里。
為了顯得不那麼奇怪,沒開燈。
唐星辰手剛搭上褲邊,又頓了頓,提醒道:“別偷看啊。”
“……”
應程語氣咸咸:“你沒上過男廁所?”
男廁所人多的時候誰還講究,大家性別一樣,你有的我也有,不稀奇。
“這能一樣嗎?”唐星辰反駁,“男廁所也不會有個人站背后盯著你尿,而且這種單間,聲音多……清晰啊。”
應程到現在才發覺,這人竟然還是個事兒逼。
他最后耐著性子說:“我聾了,聽不見,你趕緊上。”
唐星辰其實也不是特別要臉。
大少爺毛病作祟挑了兩句刺,動作利落地放了水。
等兩人從里邊出來,湊巧診所阿姨路過。
她奇怪道:“你倆一起上廁所?”
“他幫我舉藥瓶,”唐星辰解釋,“不然一只手不方便。”
阿姨頓時更奇怪了:“里面墻上有釘子啊,可以掛的,沒看見嗎?”
瞎子一號唐星辰:“……”
有、嗎?
又瞎又聾二號應程:“……”
沒、有吧。
—
點滴打完,兩人家不在同一個方向,在路口處分道揚鑣。
唐星辰原本還想玩玩應程那個平衡車。
可由于小病未愈,折騰一天有點困了。
又惦記著家里德德沒喂狗糧,索性作罷。
唐星辰坐出租車回到別墅,客廳里意外亮著燈。
肯定不是唐世德。
唐世德要麼忙工作不回來,要麼一回來就進了書房,很少待在一樓。
所以“小媽事件”爆發前,父子倆氛圍其實還算和諧。
因為壓根見不著面,吵也沒機會吵。
唐星辰疑惑了片刻,點開大門密碼鎖。
在看見客廳情形那一秒,愉快了整晚的心情,瞬間飛到九百公里以外。
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世德那位新夫人,正蹲在沙發邊,面帶笑容地撫摸著腳邊一條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