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辰默不作聲靠近,翻出塑料袋里藍色碎花那套,問:“真的不要它嗎?”
應程言簡意賅:“不要,閉嘴。”
唐星辰從容地閉上嘴,走過去說:“我幫你。”
“你會?”應程滿臉不信任。
“鋪床有什麼不會。”
扯過對方手里的床單,唐星辰捏住其中一個角。
單手抖開后,嘩啦一甩,跟甩面餅似的攤成一片,穩穩命中床墊。
再四個角分別扯一扯、拍一拍,無視中間那些沒拉平的折痕,自我滿意說:“好了。”
“確定?”
“當然。”
應程:“……”
他原本也沒抱希望對方能鋪好,一聲不吭自己上手。
然而應程忘了,這不是自己以前臥室那張床,尺寸大小完全不同。
五分鐘過去。
他看著不管怎麼塞,必然會多出來一截的床單,沉默了。
唐星辰撐在窗戶邊狂笑,幸災樂禍道:“比我鋪得還丑,沖你之前那自信樣,我以為你在酒店當服務員,天天給人鋪床呢。”
應程淡然說:“你不知道床單鋪好后,有一部分要剪了的?”
“……”
唐星辰:“我看起來很像傻逼?”
應程點頭:“還算有自知之明。”
說完,他真的翻出了剪刀,毫不猶豫咔嚓一剪子下去,把多余的那部分裁掉。
裁完之后,顯得更詭異了。
唐星辰目光充滿敬佩:“你其實可以威逼利誘,讓我承認你會鋪床的。”
應程沒理會他,把剪下來的布料疊成一團,放進臨時搭的紙箱狗窩里。
德德湊上前,東嗅嗅西聞聞,跳進去趴著休息。
大概是很滿意親爸干爹做出來丑得一絕的窩。
棉被還沒買,只買了條薄毯,應程套好兩個枕頭,自動忽視掉奇形怪狀的床單。
鋪床任務算是大功告成。
市區里跑了一天,兩人都出了不少汗,唐星辰搶著要先洗澡。
進衛生間時,又想起自己沒帶換洗衣物。
他探出腦袋:“那什麼……借我條內褲。”
應程拿了盒今天新買的,和自己的干凈家居服一塊兒遞給他。
“衣服一百,水費一百。”
家居服抽走,唐星辰一把拍上門:“給你又不收,找茬兒呢吧。”
不多時,花灑水流滴瀝落下,伴隨某人跑調的哼歌聲。
應程忍耐了兩秒,沒忍住。
將聽歌軟件打開,放了首純音樂蓋住哼歌聲,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耳朵。
再繼續整理剩下的物品。
等東西差不多收拾完,唐星辰終于磨磨蹭蹭地出來。
胡亂用毛巾擦著頭發,他指尖點了點手機屏幕。
“這麼有雅興,什麼歌?”
“隨便放的,”應程給自己找了件衣服,拎手里朝浴室走,“防止被你唱吐。”
唐星辰沖他背影豎了個中指。
而后坐在床邊,視線漫無目的打量著,變得不那麼簡陋的出租房。
沒想到應程表面一副養尊處優、任何事都得家里操心的二世祖做派,實則背地里自理能力還挺強。
至少比他強。
長這麼大都沒留意過鋪床單得把邊緣夾進床墊里,真他媽有夠丟人的。
也不知道這種學習好習慣也好的人,怎麼就跟家里鬧掰了,鬧得似乎還不小。
胡思亂想了幾分鐘,唐星辰摸出手機,準備玩會兒游戲。
目光卻無意識下移,落在了兩只擺得界限分明的枕頭上。
應程洗澡速度很快,五分鐘解決。
出來時頭發也是濕的,但毛巾只有一條,被唐星辰用了。
他左右一甩腦袋,清水順著曲線清晰的后頸滑落,滴入衣領,打濕了沒來得及完全干的皮膚。
應程不喜歡這種濕黏的感覺,撩起一部分衣擺到腰間,想用紙把身上水擦干。
翹著二郎腿打游戲的唐星辰,掀了掀眼皮,戲謔地吹口哨:“哦豁——這腹肌,可以啊。”
應程擦去腹部和脖子的水,紙扔進垃圾桶,詛咒道:“你這把必輸。”
話音剛落,他瞥見了不遠處低調的灰色床鋪上,那一抹突兀的碎花藍。
兩只枕頭被人偷龍換鳳,換成了其他顏色的枕套。
灰色配碎花,丑得人發瘋。
應程:“……”
趁人沖上來前,唐星辰旋身滾到床上,后背壓住那兩只枕頭,一心二用說:“你那套灰色被德德咬爛了,現在只有這個。”
德德:“……汪?”
“我很好奇,”應程一字一句說,“你審美被狗吃了?”
“我這是十八歲帥哥正常的、該有的審美,”唐星辰在游戲里收割人頭,嘴上攻擊臨時室友,“你那是四十歲老男人的審美。”
應程走過去,抽出一只枕頭,扔向靠墻位置。
“你躺的是也四十歲老男人床,可以滾了。”
唐星辰滾了小半圈,從橫躺變成豎趴,眼睛始終盯著游戲界面:“你睡里邊睡外邊?”
應程對這個無所謂。
不過外面已經占了,他長腿一邁,跨過唐星辰身體,背靠床頭,屈膝坐在了里面。
一居室的出租屋,哪件家具都要比普通的小。
一張比宿舍床大不了幾寸的單人床,擠兩個手長腿長的男生,實在有些委屈。
兩人看似各玩各的手機,但其實應程的腿,是緊挨著唐星辰腰側的。
他穿的是休閑短褲,唐星辰又在床上滾那麼一遭。
衣擺凌亂,要露不露。
互相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皮膚光滑的觸感,以及剛洗完澡后,那份微涼的溫度和相同沐浴露的西柚香,源源不斷傳入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