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程不動聲色,把腿稍微收回去點。
結果某個人壓根沒在意,還為了自己躺得舒服,變本加厲地往里擠。
很有一種要把他擠出墻外,一個人獨占這張床的意思。
應程:“……”
和唐星辰講客氣就是腦子進水。
應程踹了他一腳:“再擠你就睡床底下。”
唐星辰不擠了,他屈起膝蓋,把腿斜靠在應程腿上。
撞了撞對方,想起什麼似的問:“你那個滑板呢?每次都看你帶著,這回沒拿出來?”
應程投降了,沒心思再和某位不要臉人士保持什麼私人距離。
他低頭玩手機,語氣聽不出波瀾:“斷了。”
“怎麼斷的?”唐星辰詫異。
“砸斷的,”應程口吻隨意,“已經扔了。”
唐星辰怔然片刻,哦了聲,沒再追問。
一時之間,屋內唯有游戲音效沉默地回蕩。
應程面上專注玩手機,余光卻有意無意的,忍不住朝旁邊瞟。
唐星辰神情欲言又止。
好半晌,他以為他要問出什麼時,對方憋出來一句——
“咱們是不是忘記了件事兒?”
應程微愣:“什麼?”
“這床單沒洗。”
唐星辰詐尸一般,猛然坐起:“對,床單沒洗,我說怎麼聞著怪怪的,有股原生態塑料味兒。”
應程:“……”
他也給忘了。
應程不說話,唐星辰同樣不說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動。
少頃,唐星辰扯過薄毯往自己身上一蓋,躺得安詳。
“其實塑料味兒也很香,我困了,睡覺。”
“巧了,”應程一抬手,啪地把燈關了,“我也覺得很香。”
—
或許是前段時間有些失眠的緣故,這一覺應程睡得沉,起得比平常晚。
窗外高陽把睡意照散,他一睜眼,對上了床邊一雙圓潤精神的大眼。
德德:“汪!”
躺著的地方不知不覺挪動過,應程伸手,夠到它腦袋揉了把,懶散道:“你哥呢?”
德德不清楚它哥一大早上哪兒鬼混去了。
它只想吃狗糧,腦袋頂住應程手心撒嬌,使出全力賣萌。
應程摸到枕頭底下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半。
微信里有唐星辰發來的消息。
-德德先放你那兒了,不聽話只管教訓,隨便罵。
-要打的話……打輕點兒。
應程起身下床,先給德德倒了碗狗糧。
往衛生間走的時候,眼神掃到了桌上那袋沒被帶走的零食。
整排新的AD鈣被人拆開,插著六根吸管,瓶底下壓了張小票。
他捻起小票,看見中間豎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是兄弟就干了。
“神經。”
笑著罵了一句,應程把小票擱回塑料袋,轉身進了衛生間。
唐星辰大清早便回了家。
和唐世德撕破臉,也并不影響別墅有他媽一半的事實。
他沒那麼蠢,不可能乖乖把房子拱手送人,讓那對狗男女過舒坦日子惡心人。
若是哪天別墅真換了女主人,別說唐星辰,就是他媽都得從墳里爬出來,死不瞑目地掐死唐世德。
除了休息日,白天家里一般見不到人。
阿姨只在飯點出現,喬緲通常待在自己房里,唐世德則是去公司。
唐星辰徑直上了二樓,回到房間。
昨天摔碎的魚缸被他用儲物箱裝著,放在書桌上。
他拎起幾片,試圖拼了會兒。
拼不完整,縫隙裂紋有缺損的部分,應該是太細太碎,撿的過程中給遺漏了。
唐星辰打開通訊錄,撥了個電話。
等待音結束,那頭接起:“辰兒,什麼事?”
“你認不認識什麼修復師?”唐星辰說,“要專業的。”
“修復師?”喻嘉岐新鮮道,“你又迷上什麼好玩的了?”
“沒,就修個魚缸。”
“我想想啊。”
喻嘉岐思索道:“好像真有朋友認識,我先幫你問問,能的話你再把東西送去。”
“行,”唐星辰仔細放好魚缸碎片,“沒什麼事兒掛了,改天請你吃飯。”
“等等,你中邪了吧對我這麼客氣?”喻嘉岐不滿道,“每回改天改天的,你自己數數你神隱多久了。”
“神隱個屁,我上學呢,”唐星辰開懟,“誰像你啊,不學無術。”
喻嘉岐笑了,換了個話題:“你家那事怎麼樣了?用不用哥們兒幫你干點什麼?”
“不用,”唐星辰神色肉眼可見冷淡下去,“她不配。”
兩人三言兩語閑聊幾分鐘,掛斷電話。
唐星辰單腿斜坐在書桌上,發了會兒呆,拉開柜子,翻了個文件夾出來。
文件夾里保存著他從學前班到初中,所有的考試卷子。
是母親高淺陽一張張整理的,每張上面都有她寫的評語。
唐星辰凝視最上面那張。
滿分一百二的數學卷,他考了一百一十八。
中考前最后一次模擬,自己不意外拿了全班第一。
高淺陽在118旁邊批注——好牛的分數,一看就是重點高中人才預備役,我在此宣布,唐月亮同學提前被我校頤寧一中錄取。
繼續翻開下一張。
一百一十二的語文卷,高淺陽點評:天哪,語文拿112什麼水準?唐月亮上輩子是孔子學生。
再往后翻,其中一張是某次月考考砸的物理卷,只有七十分。
高淺陽寫:這誰出的物理題?這麼難誰會寫?唐月亮別灰心,是題的錯,不是你的錯。
當然,以后上課再睡覺,讓我被老師喊去丟臉,你的籃球就沒了。
一張張下去,試卷上的評語各式各樣,充滿了他親媽的彩虹屁和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