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管,也不想問,”唐星辰截住他的話,“這麼多菜我一個人吃不完,扔了浪費。”
唐世德臉色一黑,胸膛起伏了兩下,走到餐桌邊落座。
嘴里習慣性教訓:“吃不完就讓阿姨少做點,浪費食物像什麼話。”
唐星辰任由他說,不反駁,兀自將倒好的酒推過去。
待對方教育完,他才開口:“喬緲之前把我媽的魚缸摔碎,現在你倆離婚,扯平了。”
唐星辰思考了這麼多天,也想清楚了。
唐世德固執地瞞住所有事情,哪怕被誤會也不肯坦白。
八成是怕自己知道后,會做出沖動的事,又或者接受不了而崩潰。
對方不愿意讓他知道,那他大不了就裝傻。
總歸能用自己的方式把真相弄明白,沒必要去硬碰硬,落得兩敗俱傷。
只是父子倆從三年前到現在,沒好好說過一句話。
唐世德的脾氣又一向我行我素,打心底認為我是你老子,你什麼都得聽我的,反正我是為了你好。
而唐星辰在他老子面前囂張慣了,脾氣小不到哪去。
以往高淺陽在時還好,有中間人做調節,父子倆尚且能和平相處。
現在沒了緩解,一言不合就能動起手,哪方都不肯輕易退讓。
之前因為喬緲頻繁地吵了好幾次,此刻突然想要平心靜氣地溝通,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世德冷哼,斥責道:“這事我還沒跟你算賬,魚缸摔碎了,你讓她賠償讓她道歉,干什麼都行,誰準你一上來就動刀的?你書讀狗肚子里去了?簡直無法無天!”
“……”
唐星辰忍住脾氣,解釋道:“那是我媽的東西,她弄壞了就得付出代價。
”
唐世德怒道:“付出代價就是動刀?你這是犯法,出了人命有你后悔的!”
剛才對中年男人的那點愧疚,被唐星辰瞬間丟去了后腦勺。
他騰地站起,差點要一拍桌子指著對方說——你裝個屁,我早看見你買了新魚缸回來,還特麼教訓我?!
幸好及時收住。
對方掩蓋不住困倦的臉,再加上那一身黑色裝扮,讓唐星辰撿回了點理智。
他磨了磨后槽牙,沒好氣說:“你自己吃吧!”
唐世德一拍桌子:“無法無天!沒大沒小!”
懶得再和更年期暴躁男人浪費口舌,唐星辰眼不見為凈,扭頭上了二樓,樓梯踩得啪啪響。
進到房間,他晾了晾一肚子火,摸出手機,翻看網上關于泰隆的消息。
熱度依舊很高,不過主要還是圍繞董事長總經理那幾個,沒多少人討論喬駿山。
唐星辰打了個電話給喻嘉岐。
喻嘉岐家里有新媒體公司,專管網絡運營這塊,手底下養著一大批營銷號,網上各種新聞都能插兩腳。
電話里,唐星辰也沒具體細說,只讓他們把喬駿山私人信息放出去,再加熱一下對方在集團內部做過的齷齪事。
后續就不用管了,自然有熱心網友幫忙。
喻嘉岐不太明白:“辰兒,你摻和這件事做什麼?”
唐星辰語氣散漫:“沒什麼,湊湊熱鬧。”
無論喬緲道過多少次歉,喬駿山是不是真的后悔,都沒用。
他不會讓他輕易邁出監獄大門。
若是幸運地沒死在里面,那就茍延殘喘地活在輿論里,活在所有人唾棄中——
生不如死。
—
應程掃了眼新收到的兩條消息。
【幸運狗】:[圖片]
【幸運狗】:請問你給德德扎的是辮子,還是扎了塊狗屎?
唐星辰又去出租屋了。
應程笑笑,手指放二十六宮格上,剛要回復。
秦歆竹在旁邊說:“別玩手機,有客人在。”
應程置若罔聞,把消息回了,又點開德德照片看了會兒,才熄掉屏幕。
一陣戲腔涌入耳邊。
伴隨琵琶與鑼鼓聲,從舞臺中央傳出,四面八方覆上觀戲閣樓。
今天是應老書記六十五歲壽宴,宴席辦在花鼓戲樓里,請了一些當地有名望的商賈,和官場上幾位至交好友。
老書記沒過多久便要退休,眾人還是給足了面子,陪著一塊兒在樓里聽戲。
應程作為獨孫,自然也得陪在身邊充當招牌,讓那些前來賀壽的長輩小輩們見一見。
應家人在這點上很有默契。
無論內部鬧了多大嫌隙,只要當著外人面,便是一片和諧友愛。
是以他們也不會在今日這種場合,給應程臉色看。
更甚者還得親切慈愛地拉著他,向各種有頭有臉的人物介紹,這是應家孫輩唯一的孩子,成績優異,方方面面都很突出。
應程倒是自在,看討厭的人被迫演戲,也不乏為一種樂子。
況且他今天出乎意料地露面,應老太太指不定在心里怎麼提心吊膽,生怕他干點什麼沒規矩的事。
哪怕真當眾讓他們丟了面子,應家人還得硬著頭皮,笑容滿面吃了這啞巴虧。
畢竟家族名聲大過天,自作自受。
第一場劇目過后,戲曲演員換人,樓內嘈雜消退片刻。
包廂南面敞開,正對樓下舞臺。
應書記和省公安廳廳長坐在觀戲的最佳位置,雙方交談甚歡。
兩人身旁站著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兒,是宋廳長的孫女宋絮影。
宋絮影乖巧地講了幾句話,引得兩位長輩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