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宋絮影,他就會不自覺聯想到應家那幫人。
講臺上學長學姐們輪流介紹自己的大學,底下同學們湊熱鬧般的起哄或提問,教室內噪音不斷。
應程摸出兩只帶降噪功能的耳麥,塞進耳內,垂眼寫自己的文言文翻譯。
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文章是有關蔡文姬歸漢的典故,正翻譯到“誠實相矜,然文狀已去”,紙面上覆下一道陰影。
邊角被人翻了翻,溫聲細語在頭頂響起:“字很好看。”
應程筆尖頓住,對方的說話聲被耳麥模糊了一部分,沒聽清楚字眼,但不妨礙他認出了聲音。
耳麥摘下丟進桌肚,紙張碾成一團扔了,應程抬頭看向宋絮影。
滿懷敵對和不耐煩的眼神。
宋絮影被他目光盯得愣了愣,淺笑著解釋:“我看其他同學都在提問,你一個人在寫題,沒有要問的問題嗎?”
“有,”應程冷聲說,“知不知道你很沒教養?”
前排有少許人聽到了他們對話,表情驚訝地望來。
宋絮影神色霎時僵住。
應程站起身,無視她,徑自出了教室。
教室其他人動靜也不小,沒太多同學留意到這邊的小插曲。
宋絮影調整好神情,若無其事去往講臺邊。
快到下課時間,幾個學長學姐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讓有需要的同學加可以加他們。
經驗傳授小會結束,整棟教學樓的頓時微震起來,眾人一股腦地朝食堂方向奔跑。
附中不允許學生外出用餐,也不準家長送飯,排除個別膽子大翻墻的,其余學生只能在食堂吃飯。
而食堂去晚了就只剩菜葉子和餐盤了,每到下課時間,校內四處皆是景觀,能見證千人同跑。
不過以上這些困擾,應程統統沒有。
阮慕老爸是學校食堂承包人,早和食堂阿姨打過招呼了,應程的中餐晚餐通常是單獨盛出來留在旁邊,碗筷也是和別人分開,全校獨一份。
肉多量大,待遇極好,壓根不需要和別人搶。
他今天比其他同學提前幾分鐘過來,阿姨把飯盒給他,又加了兩個自己做的豆沙麻團。
阿姨笑著說:“今天的菜可好吃了,這麻團也好吃,只有你一個人有,別給其他同學瞧見了啊。”
應程也笑了笑,方才不虞的面色緩和:“謝謝阿姨。”
“不謝不謝,”阿姨推推他,“快去吃,別涼了。”
應程端著飯盒去到常坐的位置。
剛吃沒兩口,食堂嘩啦沖進來跑得最快的那撥人,幾個窗口瞬間排起了長隊。
好在室內有空調,否則一到夏天,吃個飯都能中暑。
今天的菜格外豐盛,蒜香排骨、雞翅、紅燒魚塊再加兩個素菜,光聞味道就讓人食欲大增。
應程慢條斯理嚼著排骨,坦然接受來自排長隊校友們的嫉妒怨恨眼神。
餐桌對面坐下一個人。
宋絮影將手中椰汁推過來,輕聲說:“我向你道歉,對不起,剛才沒經過同意動了你的東西。”
應程眼皮都沒掀一下,兀自吃面前的飯菜。
宋絮影不在意他的冷漠,繼續說:“應程,還記得我嗎?上次在你爺爺壽宴上見過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應程胃口成功消失大半。
他沒什麼語氣地說:“所以呢?”
宋絮影微微一笑:“我現在在頤寧大學讀研,應叔叔也就是你父親,剛好是我導師,所以想過來和你打個招呼。
”
應程忽略掉那盒椰汁,拎起飯盒跨過座椅,背對她扔下三個字。
“不需要。”
“不需要什麼啊不需要,”潘冕扒住唐星辰脖子,晃來晃去,“辰兒!你清醒點!你已經五天沒離開過座位了,別他媽寫了!”
唐星辰扇開潘冕,拿著試卷湊到后座褚欽江跟前:“江兒,你給我講講這道幾何題。”
褚欽江放下手里的書,瀏覽了片刻那道題,慢聲說:“你先看題干,這種情況下,要先畫一條輔助線……”
潘冕瞥一眼講題二人組,再瞥一眼褚欽江旁邊,刷了一張又一張卷子的路倏。
他回到自己座位,和馮長宇閑聊道:“路哥江江是不是對辰兒下蠱了?怎麼最近跟變了個人一樣,寫題都要寫魔怔了。”
盡管到了高三后期,大家多少都會加把勁學習,哪怕不學無術如潘冕和馮長宇,也會開始認真刷題背書。
可誰也沒像唐星辰那樣,一夕之間仿佛被雷劈了,好似要把三年沒學的全都短時間內補回來。
以前他是一個字不寫,現在是一秒不休息,一副被下了降頭走火入魔的樣子。
逮住機會就找褚欽江問題,恨不得去廁所都把人別褲腰帶上。
要不是褚欽江已經通過競賽保送了,還真遭不住他這瘋狂的陣仗。
馮長宇一臉思考道:“有可能是進傳銷組織了,別人給他洗腦,說寫多少張卷子能長生不老這種。”
潘冕:“……”
得,又瘋一個。
唐星辰把今天的錯題全部問完,總算停下來,歇了口氣。
人向后靠,上半身沒骨頭似的躺在路倏桌面上,嘆道:“江兒,給你五百萬,你替我去高考。
”
褚欽江慢吞吞整理自己和路倏的書,笑了笑道:“別逼自己太緊,你進步挺快的,一步步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