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說方才林夏還是自尊心作祟,此刻的她卻是真懵了。
不論對方誠懇的語氣,還是坦誠相告的內容,都是自己完完全全始料未及的。
她從未想過唐星辰會向自己低頭。
“可是犯了錯,再后悔也沒用,我倆都一樣,”唐星辰逐字逐句說,“林夏,別再錯下去了,把你知道的說出來,配合警方調查,這樣不僅是在贖罪,也是在救你自己。”
“我答應你,等所有事情結束后,無論多少年,我送你出國念書,這里的一切都不會再和你有任何關系,以后也沒人認識你,你之前才讀完初中,很多同齡人該有的經歷你都沒體驗過,不遺憾嗎?”
一番發自肺腑的話,讓林夏徹底沉默。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久到日落西山,病房里白熾燈照亮,她才遲遲出聲。
“那時候,我聽到了你和喻嘉岐的對話……”
……
假若說“千人乘萬人騎的婊子”是一句極具侮辱性的臟話,那麼林夏覺得,她媽林秋就是這句臟話的完美具象,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
林秋年輕時美得不可方物,容貌艷麗身材傲人,仗著自身資本,當過無數金主的小三二奶。
她每天紙醉金迷揮金如土,自詡萬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再有錢有勢的男人又怎麼樣,還不是得乖乖讓她睡。
然而二十五歲一過,林秋“市場”逐漸下滑,不得已開始為自己的未來謀劃。
功夫不負有心人,上天給她送來了一個絕佳機會——林氏集團響當當的太子爺,林宇生。
她打聽過,林家老爺子急于想要一個孫子,但林宇生結婚幾年了,老婆肚子沒半點動靜,林家人心急如焚。
在精心設計下,林秋搭上了林宇生,很快懷有身孕。
月份一足,她立馬花錢去私立醫院查性別,查出來結果為男孩。
高興壞了的林秋萬萬沒料到,林宇生的妻子早就察覺了丈夫出軌的事實,并且那時候她也懷上了身孕。
她派人將自己和林秋的檢查單掉換,想要借機報復。
辛辛苦苦懷胎十月,誰知生下來的竟然是個女孩。
林秋大受刺激,一度出現了產后抑郁,發瘋般在醫院撒潑胡鬧,說是醫院把她孩子偷偷換了,讓他們把她兒子還給她。
鬧到最后,母女倆被醫院保安當眾攆出去。
而同一個月,林老爺子的孫子出生,取名為林楚釗,林宇生也迅速和林秋斷了聯系。
林秋失去榮華富貴,身邊多了個拖油瓶。
她幾番想把拖油瓶掐死,可看著牙牙學語的嬰兒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五官,終究是沒能忍下心。
只可惜,有錢人或許會包養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女人,但絕不會包養一個二十六七的單親媽媽。
林秋沒了生活來源,僅有的積蓄也在習慣性的大手大腳驅使下,迅速花了個精光。
日子日漸拮據,缺少保養呵護,身邊還帶個小拖油瓶,她衰老得越發明顯。
無法忍受貧窮的林秋走投無路,終是將貪得無厭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她給她取名為林夏,秋天萬物凋零,夏天萬物繁盛。
她的女兒,注定是來拯救她的。
林宇生和喻展是多年朋友,當初林秋還待在林宇生身邊時,無意中得知了一個秘密。
喻展喜歡養五歲到十四歲的女孩兒。
為了報復林宇生,也為了滿足自己對于金錢的渴望。
林秋將林夏盛裝打扮,點頭哈腰,笑著親手送給了喻展。
可林秋悲哀地發現,八歲以前還精致得像洋娃娃的林夏,一過了八歲,越長越像林宇生,越長越普通,直至最后五官平平,變得全無特色。
喻展完全失去興致,要將她退養回來。
然而意外卻提前發生了。
退養當日,喻展的變態癖好被妻子察覺,女人一時接受不了,精神崩潰,自殺于他藏匿女孩兒的別墅里。
而別墅里發生的一切,被當時年僅八歲的喻嘉岐親眼目睹。
恨意濃烈又絕望的喻嘉岐,用一把小刀劃傷了林夏的臉。
林夏帶著這條消不掉的疤,長到了十四歲。
她性格古怪,獨來獨往,干什麼都不吭氣,成為了初中那群小太妹的最佳霸凌對象。
她們把她堵在體育館的更衣室里,連扇二十幾個巴掌,又踹了十幾腳,渾身淤青,肋骨骨折,頭皮都快要扯下來,再強迫她把衣服全部脫光。
小太妹們用最下流的詞匯辱罵林夏,對著未著寸縷的她拍攝威脅視頻。
被打得神志不清的林夏,茍延殘喘躺在地上,想著干脆就這麼死了算了。
意識模糊之際,一個身影走進更衣室,和那幾個女的說了些什麼。
小太妹們將手機交給對方,嘻嘻哈哈地離開,那人又對準她繼續拍了幾十秒,才走出更衣室。
林夏瞳孔失焦耳鳴不停,額角鮮血淌進了眼里,沒看清來人是誰。
只記得是男的、短頭發、紅色鞋底的運動鞋。
霸凌仍在繼續,只不過小太妹們換目標了,因為有人出手幫了她。
那人是班里最鮮明耀眼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