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色變回淺金色,他才放開它,警告道:“別亂跑,不然關廁所。”
德德不敢造次,夾著尾巴,躡手躡腳遠離廚房。
應程洗凈手,走到賣力揉面的唐星辰身邊,單手撐住一片狼藉的灶臺,偏頭看他。
“我說隨便,你就是這麼隨便的?”
之前對方打電話問他想要什麼生日禮物,應程怔愣片刻,回了句“隨便都行”。
結果就看見了這坨奇形怪狀的面粉。
“唐氏長壽面,大帥哥親手制作,”唐星辰將面團捏成小塊小塊,再搓出條狀,“僅此一份,過了這村沒這店了。”
應程注視著那幾根粗得能拿去上吊的“面條”,滿臉一言難盡,隨手扯了張紙巾,拍在唐星辰沾了面粉的腦門上。
“擦擦,大帥哥。”
唐星辰擦得十分敷衍,丟開紙巾,繼續興致勃勃地搓麻繩。
“桌上有蛋糕,你要餓了就先吃,”他嘴里喋喋不休,好像格外興奮,“當然,先吃的話許愿就不靈了。旁邊那個盒子是禮物,你不能拆,我還沒送你。”
應程聞言,去到蛋糕和禮物跟前。
蛋糕盒包裝精美,四面有一邊是透明的,能看見一部分里面的模樣。
熔巖巧克力蛋糕胚上方,豎立放置著兩件用翻糖做出來的飾品。
一樣是帶麥克風的掛脖式耳機,而另一樣,是個白色滑板。
應程多看了兩眼,問:“滑板為什麼是白的?”
唐星辰將搓好的面條下鍋,答道:“上次送了你黑的,這回換成白的,以后爭取給你湊齊一百八十種顏色。”
……以后。
聽見對方自然而然地講出這兩個字,應程話語微頓,沒吭聲。
腦子里無法避免地跟著想象了幾秒,一百八十種顏色的滑板,放家里會是何種情形。
他收回落在蛋糕上的目光,視線投向整間屋子里,默不作聲轉了一圈。
短短數月,出租房內唐星辰的東西,在不知不覺間多到已經無法忽視。
洗一套留一套的衣服、各種款式的名牌鞋、寫完到處扔的試卷、衛生間的洗漱用品……
對方還專門搬了張儲物箱,用來放置習題冊和堆成山的課本,可每次都懶得收拾,里面塞得雜亂不堪。
導致應程偶爾看不過眼,還得親自幫他整理。
這間臨時的租的房子,從他一個人,變成一人一狗,到現在兩人一狗。
潛移默化便是這麼可怕,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身邊發生了什麼改變時,習慣已然替他接受了這個人的存在。
并且越來越適應,越來越自在。
“你放不放辣椒?”
應程拉回游離在外的思緒,反應了兩秒,應道:“放。”
唐星辰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紅椒面靠近,自賣自夸:“好吃又勁道,吃完活到九十九。”
應程哼笑出聲,挑刺說:“我想活到一百零一。”
“九十九夠了,”唐星辰把碗放桌上,邊拆蛋糕邊說,“一百多歲得老成什麼樣兒啊,假牙都戴不穩,多難看。”
應程目光隨那碗紅椒面移動,暫時沒和他抬杠,坐下吃了第一口。
確實挺難吃,面條粗細不一,細的已經坨了,粗的還有些沒熟,而且似乎忘記放鹽,吃進嘴里只有面粉和辣椒味。
“怎麼樣?”唐星辰期待問,“好吃嗎?”
“不好吃。”
“……”
應程夾起幾根,又吃了一筷子,淡淡笑道:“騙你的,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長壽面。”
印象中自己沒吃過幾回長壽面,以前秦歆竹倒是給他煮過一次,但是太久了,早記不清是什麼口味。
現在這碗,是能記住味道的第一碗。
記住后就不會再忘。
唐星辰心里石頭落地,笑起來:“我就說嘛,我煮的怎麼可能不好吃——來,先許愿,許完愿再吹蠟燭。”
他將點燃蠟燭的蛋糕,緩緩推到應程跟前,抬手拍墻上的開關,滅了天花板的燈。
室內瞬間暗下去,白墻浮現出兩人昏黃的身影。
一站一坐,好似剪影畫般,投射在幕布上,短暫地定格了片刻。
夜空彎月高高懸掛,月光遙遙灑進人間地,覆于窗沿邊,流瀉出一抹稀薄的光亮。
應程坐在椅子上,角度問題,只能抬起眼眸,不動聲色凝視自己眼前的人。
燭火映照臉面,襯出頰邊陰影,眉眼渡上一層朦朧的深色調,將五官臨摹得更為立體。
仿佛只是瞬息之間,對方模樣便永久地烙印進了心底。
唐星辰嘴角始終噙著笑意,挑了挑下巴:“看我干什麼,閉眼,許愿。”
“一定要閉眼?”應程問。
“對,”唐星辰正兒八經胡謅,“不閉眼,蛋糕覺得你不尊重它,愿望就實現不了。”
應程沒什麼要實現的愿望,但他看著對方理所當然的神色,心神微動,鬼使神差闔上了眼。
視野消失的剎那,被人凝視的感覺清晰放大。
像是有兩道深深的目光,灼燙地落在自己臉上。
應程不太適應這種被動感,調整坐姿,換成側面朝向唐星辰那邊。
倏忽,極細微的一聲搭扣輕響,一點冰涼驀地從手腕傳來。
唐星辰嗓音放低,略帶不正經的語調響于耳旁。
“十八歲生日快樂,99年的小屁孩兒。”
應程睜開雙眼,視線垂下,看見了左腕被人戴上的黑色手環。
唐星辰拉過他手腕,食指指尖貼在小臂背面,拇指按了按黑色手環的細長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