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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被帶到一間類似健身道館的地方,羅天錫丟下行李箱,不由分說一拳沖他打來的時候——
唐星辰總算醒悟,對方說的“方便”,是指哪個方便。
胸口驀地吃痛,唐星辰身形被拳頭撞擊力帶得連退幾步,面容瞬間陰下去。
又是一拳朝門面過來。
他半句廢話沒講,反應迅速地拽住對方手腕,使力一扯,再一腳重重蹬上羅天錫腹部。
這一腳完全沒收勁兒,羅天錫感覺自己小腹劇痛乍起。
只是他從小到大,挨過的打沒有一千也有九百,忍痛能力異于常人,被踹了腳狠的,愣是眉都沒皺一下。
旋即反手掐住唐星辰頸部,向下摁的同時膝蓋猛然一屈,毫不猶豫頂上了對方的胃。
唐星辰臉都白了,反胃感頓時涌上來。
他死死咬住牙,直起身,緊握的拳頭凸出一節指骨,一拳揍在羅天錫太陽穴上。
痛還可以忍,又痛又暈卻沒辦法控制。
羅天錫被動松了手,頭暈耳鳴,身體不穩地晃了晃,摁著太陽穴,后退一段距離。
唐星辰同樣腿腳一軟,沒站穩,單膝跪在了地上,垂首按住絞痛的胃。
各自緩了幾十秒,兩人不約而同一掀眼,冷怒地盯視對方。
隨即再次沖上去,兇狠地打作一團。
誰都沒吭聲,手上是毫不手軟拳拳到肉,仿佛多年的生死仇敵,恨不得真槍實刀把眼前人就地碾死。
一時之間,空蕩的健身室內,只余下悶重的互毆聲。
打了不知多久,打到滿頭大汗筋疲力竭,雙方又痛又累揍不動了。
這才終于停手,各自滾向一邊。
唐星辰仰面朝天,除了一張臉完好無損,感覺自己全身關節都快要散架,疼得動都不想動。
羅天錫當然也沒好到哪去,鼻青臉腫光榮掛彩,肚子讓人踹了好幾腳,五臟六腑好像都移了位。
他胸膛劇烈起伏,喘著粗氣閉了閉眼,擠掉睫毛上多余的汗。
心中腹誹,沒想到這養尊處優的大少爺,還真他媽能打,自己從小靠打架混飯吃,竟然都沒在他手上撈著點兒好,而且打就打了,他大爺的專朝人臉上揍。
唐星辰喘勻了那口氣,騰出空罵道:“你他媽有病啊!上趕著找不痛快是嗎?”
羅天錫沒和他打嘴仗,心平氣和說:“今天我就要離開頤寧了。”
“所以呢,”唐星辰氣極反笑,“專門跑來讓我揍你一頓?”
“以后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羅天錫雙眼放空,自顧自道,“或許不會再回來了,阿程就交給你了,你好好照顧他。”
此話一出,唐星辰頓時沒了聲兒,跟自動消音似的。
他轉頭側目,一動不動凝視他,半晌說:“姓羅的,你是不是——”
“是,我喜歡應程。”
羅天錫率先出口,完全不遮掩,替他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幾年前就喜歡了,我看著他從一個乖小孩變成了現在這樣,看著他對他爸媽失望,看著他和家里鬧掰,看著他獨自搬出去住。”
羅天錫雙手一撐地板,坐起身。
他目光下移,直勾勾與唐星辰對視,滿含挑釁。
“我陪了他五年,喜歡了他五年,他的全部經歷我都一清二楚,你算什麼?”
唐星辰所有要反駁的,被羅天錫這簡單幾句話,痛快堵了回去。
如同讓酸澀異物封住,盡數梗在了嗓子眼,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嘴上無法反駁,思維也不由自主被對方輕松牽動。
是啊,自己和應程才認識多久,一年都不到。
甚至迄今為止,他都不清楚應程家里發生過什麼,應程又為什麼,會和家人鬧翻搬出來住。
哪怕他們前不久,還做了世界上最私密的事,可照舊沒有成為最親密的人。
他比不上羅天錫在應程心里的位置,更比不過羅天錫的五年。
或許他根本就不了解應程。
唐星辰活了十幾年,頭一回嘗到了嫉妒的滋味兒。
這種嫉妒沒有“軟肋”,任何東西都無法對抗壓制,只能任由它在心底扎根生長。
唐星辰心口發悶,嫉妒得快爆發,可他向來要面子,硬是裝出無所謂的模樣。
把所有濃重的情緒,轉化為字里行間的刺,悉數奉還給對方。
“那又怎麼?你待在他身邊五年,都沒能跟他有點兒什麼,”唐星辰也坐起來,神情惡劣說,“可我只用了不到一年,你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羅天錫笑了笑,明晃晃的冷笑。
“我要真想和他有點什麼,你以為還有你什麼事?”
“但事實就是這樣,”唐星辰一字一頓,“現在他身邊的人是我,只有我。”
“沒錯,是你。”
羅天錫猝不及防地認了輸,退讓一步,坦蕩又無可奈何。
“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只能陪他這麼久。”
他從五年前開始喜歡應程,比誰都更早遇見他,可是再早又有什麼用。
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喜歡,僅僅只能維持在喜歡這一步。
他無根無依,孤身一人,應程卻不是。
他在泥潭和垃圾堆里摸爬滾打,生來就得與世界對抗,在生活里苦苦掙扎,沒有目標沒有期望。
應程卻至始至終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