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忪的應廉反應不及他快,膝蓋骨遽然一疼,被踹得倒翻在地。
應程不罷休,要撲上去再補幾拳。
誰料動手前一秒,他腦內忽地有什麼炸開似的,一陣劇痛襲入感官。
緊跟著胸口一股強烈窒悶,反胃惡心齊齊涌上來。
應程面色遽白,單膝跪下去,手掌撐住地面才不至于倒地。
同一時間,別墅外的唐星辰遠遠聽到動靜,愣了少頃,心下驀地一緊,快步朝別墅走去。
所幸方才應程只是將大門虛掩著,他輕松推開門,毫無防備見到客廳的混亂情形,瞳孔猛然一縮。
沒管其他人,唐星辰率先撲向跪地的應程,心急如焚:“怎麼了?!傷著了還是哪兒不舒服?”
頭疼反胃的緣故,應程說不出話來,只能費勁搖頭。
“起來,先起來再說。”
唐星辰架住他胳膊,試圖把人抱起來。
應程攀住他肩膀,借著對方的力,慢慢直立雙腿。
劇烈頭疼是瞬間的事,來得快去得也快,緩過那陣勁兒后,應程臉色明顯回溫。
那邊應廉也站直了身體。
他理了理凌亂的襯衣,好似無事發生,恢復了以往衣冠楚楚的模樣,開口問道。
“小程,你怎麼突然回家了?”
聽見這句話的應程,眼神一厲,像是受了極大刺激,又要沖上去打他。
唐星辰怕他沖動誤事,連忙攔腰將人抱住。
而另一方,躺在地上氣息奄奄的秦歆竹,一句又一句地喊。
“阿程……阿程……”
唐星辰立刻說:“阿姨在喊你,我們先看看阿姨怎麼樣了。”
應程目光兇戾至極,陰冷地盯了一眼應廉,暫時放棄動手,轉頭朝秦歆竹走去。
他蹲在秦歆竹身邊,潛意識不敢看她身上那些傷,握住對方艱難抬過來的手。
秦歆竹虛弱說:“走……離開這里,阿程……”
應程心臟像豁了道裂口,帶著冰棱的寒風嗖嗖往里灌,凍得他血液凝滯麻木。
“我帶你去醫院。”
他跪地彎腰,胳膊撈住秦歆竹的腿和上半身,小心翼翼將人打橫抱起。
秦歆竹衣衫單薄,室外溫度不高,唐星辰眼疾手快抓起沙發上擱著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一塊兒往門口走的同時,唐星辰回頭,看了后方一眼。
應廉佇立在原地,神情有種詭異的平靜,不見心虛憤怒,也沒有要阻止他們離開的意思。
唐星辰心底異樣感頓生,緊蹙著眉頭撇開目光,和應程一同護著秦歆竹出了別墅大門。
—
澹庭苑別墅區平時打車麻煩,交通不太便捷。
今天卻像是老天發了善心,三人很快邀到一輛出租車,直奔頤寧市最大的醫院。
剛上車,秦歆竹因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
抱著她的應程臉色沉冷到極點,面容緊繃,緘默不語。
這時候說什麼都顯得多余。
唐星辰唯有握住他的手,時不時捏一捏,無聲告訴對方,自己在他身邊。
本以為進醫院后,需要好一番奔波忙碌。
唐星辰都準備打電話給唐世德,讓他幫忙找關系了。
誰知他們前腳才進醫院急診室,后腳便涌進來幾個醫生護士和護工。
幾人弄了臺擔架車,二話不說,將秦歆竹推進了住院部的VIP病房,隨即展開一系列檢查治療。
整個過程花費不到十分鐘,非但訓練有素,而且看上去格外有經驗。
唐星辰尚在納悶,如今這醫院怎麼這麼人性化了時,應程立馬嗅出了不對勁。
他看見醫生熟練地給秦歆竹掛上營養液,進行了幾項簡單的體查。
等清理包扎好外傷,再習以為常地開具CT等各項檢查,最后交代護士給病人吸氧上心電監護。
伴隨著醫護們忙碌又有條不紊的身形,應程臉色的難看程度,越加讓人不敢直視。
他喊住醫生,問:“她在這你們這里,住過多少次院?”
醫生暫停手頭工作,上下打量著他,不答反問:“你和病人什麼關系?”
應程停頓半秒,說:“家屬,我是她兒子。”
醫生了然點頭,簡單回了一句:“應太太是我們院的VIP病人,只要掛號,就是由我來收治。”
短短幾十個字,讓應程當即怔在了原地。
一家偌大的省級正規三甲醫院里,VIP病人什麼概念?
單獨的醫生、單獨的診室和單獨一套檢查系統。
專門的醫療團隊只為一個病人服務,若是病人不來,這里的豪華病房就是空著的。
換個角度講,除非涉及刑事謀殺犯罪,否則無論病人得了什麼“病”,醫生俱會實行保密原則,守口如瓶。
所有病歷資料不會對外公布,醫院的電子系統也無法查找,僅有患者自己和特定的家屬,才有權知曉病情。
也就是說,不管秦歆竹被送進來多少次,只要能治愈恢復,她就永遠無法順利地向外界求救。
應程大腦一團亂麻。
如同被病毒入侵的電腦程序,一會兒發出岌岌可危的紅色警報,一會兒又在滿屏滾動的代碼里反復報錯。
過往不曾留意到的細節,好像瞬間失了控,一段接一段地在腦海里循環播放。
秦歆竹忽冷忽熱的矛盾態度、自己離開家后對方越來越虛弱的身體、曾經幽靈一樣守在秦歆竹身邊的王阿姨,以及跟隨應廉出國再回來后,她脾性喜好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