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番突如其來的尖刻說辭,讓應廉淡漠的表情漸漸生了變化,變得陰森至極。
應程緊緊盯著他,嘴上仍舊不留情面。
“你人生的大半輩子,全用在履行你爸媽制定的規則上,你活著的唯一意義是做他們的傀儡,可現在你出事了,你僅僅是按照自己想法做了一回,他們就拋棄你,來選擇我了。”
“狗養了幾年都有感情,但在你爸媽眼里,你連條狗都不如,兢兢業業演了幾十年,他們扔你扔得比垃圾還快。”
“應廉,你活得這麼窩囊,如果我是你,死也要把他們拖下去。”
應程眼神銳利起來,逐字逐句說:“而不是在這殺了人被判刑后,讓他們覺得,你果然比不過一條狗。”
“閉嘴!”
應廉惡狠狠一吼,仿佛被戳中了長期未愈又難堪的痛處,神情漸顯瘋狂,已然失了理智。
“應程!你是我養出來的種,你也一樣,這輩子都別想逃離應家!”
他揚起手中的刀,直沖唐星辰頸部砍去——
刀刃落到一半,遽然急停。
應廉的手腕,被身后神不知鬼不覺伸出來的一只手,猛地攥住,用力一擰!
他慘叫一聲,腕骨擰斷的咔嚓音響起,鋼刀從手中脫落,掉下了一樓。
緊接著,應廉被人揪住頭發,蠻橫地踢到了墻邊。
后腦勺讓人一砸,額頭狠狠撞向堅硬的水泥墻,撞得頭暈眼花,短暫失去了反抗之力。
只是瞬間的事,應程拔腿跑向二樓。
周圍一片塵囂被帶起,他身形跌跌撞撞,抓起掉落在地的感應器。
機關啟動,唐星辰開始下降。
同時一樓的周謙知也獲得了解脫,身體一軟,癱倒下去。
應程立馬撲身上前,把半空中命懸一線的人抱了回來。
再迅速解開對方四肢和頸間的繩索,應程膝蓋跪地,收攏雙臂將人緊緊摟進懷。
大量的新鮮空氣洪水般涌入肺腔,唐星辰喉頭一陣劇痛,腥甜彌漫。
可又因為缺氧,無法抑制地大口喘氣,肺部也跟著異常刺痛,比方才被吊起來還要難受百倍。
應程箍著唐星辰不松手,用手快速撫摸他的背,嘴里自言自語:“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唐星辰沒法說話,只能緩慢而費力地抬起手,意欲回抱住對方。
手剛放上去,卻發現面前人抖得厲害,壓根抱不穩。
從二樓窗戶爬進來的路倏,拎起地上多余的繩子,五花大綁捆住應廉。
隨后將人丟在一邊,面沉如水地走過去,蹲在唐星辰身旁。
“沒事吧?”
問是這麼問,可瞧著也不像沒事的樣,他掏出手機,到邊上撥打120救護車。
路倏剛走開,緊摟唐星辰的應程,猝不及防一松手,整個人瘋了般撲向墻角的應廉。
他一把扯掉左腕手環,摁動銀片,藏在其中的刀尖倏地彈出。
應程單手掐住應廉脖子,臉上是憎恨到了極點的暴戾神情,刀尖狠狠朝下一扎。
唐星辰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跟在他身后撲過去,攔腰抱住發瘋的應程,試圖將人往后拉。
被他這麼一攪合,應程的刀尖方向偏了半寸,錯開頸動脈,扎進了應廉肩膀。
應廉痛呼一聲,又哈哈哈的笑起來,狀若瘋癲。
“殺了我、殺了我啊!”他大笑大叫,不管不顧地刺激應程,“我剛才差點砍斷你男朋友脖子,他差點就死了!你不殺我你就是孬種!哈哈哈哈哈哈!”
應程眼珠黝黑,黑到看不見雜質,映射出應廉那張扭曲的面孔。
“你去死吧。”
如同被剝奪了最后一分活氣,他神色間除了恨意什麼都沒有,淪為冰冷的殺人機器。
應程旋轉攪動插在肩膀里的刀尖,向旁一劃拉,豁開大片猩紅裂口。
隨即在應廉疼痛不已的慘叫聲中,手指插入傷口狠挖了把,再一拳砸中他肋骨,抽出刀片抵住頸部動脈搏動處。
刀尖一寸寸刺入,觸目驚心的鮮血霎時溢出。
唐星辰用盡全力,艱難一喊:“路倏——!”
路倏匆忙掛斷電話,轉頭就看見了這人仰馬翻的一幕,趕緊沖過去拉開應程。
應廉口中依然喋喋不休,像是中了邪神經錯亂,一會兒笑一會兒叫一會兒又罵的。
路倏煩躁地爆了句粗口,粗魯地揪住他頭發,把人拖了下去。
應程被刺激得完全喪失了理智,一股腦爬起來,還要追下樓。
唐星辰死死抱住他,嘶啞著嗓子說:“阿程!阿程!沒事兒了……我好好的、好好的呢。”
他騰出右手,從后面一摟應程脖子,腦袋埋在他耳邊說:“別怕、別怕……你做得很好,我在這兒,在你身邊,別害怕。”
應程仿佛被當頭敲了一棍,耳鳴突起,怔在原地。
幾秒后,他驟然轉身,再次抱住了唐星辰,力道大得嚇人。
唐星辰最后一點力氣都沒了,身體虛脫地向下軟,應程抱著他也跪了下去。
兩人跪坐在一片破敗的廢墟里,渾身傷痕地相擁,尋求所剩無幾的慰藉。
廢墟里灰塵遍地,滿目狼狽。
漫長無情的雪夜中,終是拉響了姍姍來遲的警笛。
……
三個人都受了傷,警車跟隨后一步到來的救護車,先把他們統一送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