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聽聞周家的這位長子生于書香門第,是一位有志青年,師從江南水師學堂,積極求學,思想新穎。可惜他祖父入朝為官時犯了糊涂,被抓捕入獄導致家族沒落。
按照周家的經濟情況,朱安與他也算良配。
這樁婚姻經雙方長輩的安排,自1899便有了眉目。當時魯迅雖不滿包辦婚姻,卻因孝心沒有拒絕,只是向朱家提出兩個要求:一是讓朱安放腳;二是送她上學。
朱安只是舊社會束縛下的弱女子,她無力抗爭幾千年的封建禮教,也不敢違背家中安排,且她已經成為那個群體中的一份子,早已將“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謹記心上。
成婚之日,為討魯迅喜歡,她選擇了一雙嚴重不符合小腳尺碼的大鞋,往里面塞了很多棉花,不想她下花轎時繡花鞋落地,當即在新郎面前露出一雙小腳。
魯迅的臉上看不出悲喜,他對這樁婚姻原本就沒有期待,當下心中興許更多的是沉悶與無奈。
魯迅
大伙見狀,手忙腳亂地幫新娘把鞋穿上,魯迅也透過慌忙的人群,瞥見了新娘的模樣:
她粉飾過的臉龐仍透著黃,額頭寬且微禿,下巴尖長,嘴唇略大而薄,身體瘦小干癟,烘托得腦袋更大,整個人看上去找不到妙齡女子該有的美感。
新婚之夜,朱安的蓋頭遲遲未被掀開,燭火搖曳如水紋,她比滴落的蠟淚還酸澀無力。
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一直按照社會與家庭標準將自己塑造成賢妻良母,可她嫁入周家后,這兩種角色皆成了奢盼。
魯迅對她冷若冰霜,沉默無言,永遠與她保持不可觸碰的距離,書房成了他逃避妻子的地方,且成婚后的第三天,他又轉去了日本。
此前,他在日本東京留學,25歲那年被家里頻繁來信催促回國,說是家中老母生了病。
他一聽心急如焚,擱置學業,兜著一路風塵趕回了家鄉,未想這是一場騙局,目的是讓他與朱安成婚。
魯迅
魯迅深知朱安的無辜,可他痛恨封建禮教與包辦婚姻,對這位舊式女子無法產生絲毫愛意,娶她,就像是深知清王朝氣數已盡,卻不得不考慮形勢,安裝一條假辮子。
他不止一次對好友說:“她是我母親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這是母親送給我的一件禮物,我有一種贍養的義務,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朱安癡情,仍是盼他歸來的妻子,幻想先生完成學業后,經過與她朝夕相處,總會慢慢對她產生感情。且她堅信自己的深情,有朝一日可融化他的冰冷。
盼著過了一日又一日,魯迅終于在宣統元年(1909年)8月回國,朱安見他已漸退文弱之氣,棱角更為分明,眉宇之間流露著凌云之志,又保留又一抹才子的傲然與堅毅……為他深感欣喜。
然而他的變化挺大,保留得最好的,卻仍是對她的疏離與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