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與家人
他不想帶走她,朱安早已了然,那一刻內心卻仍揪痛。
她深愛魯迅,也不愿回娘家成為他人眼中的棄婦,堅決要跟他走,希望他不要丟掉她這件舊物。
不久后,周老太太也隨大兒子居住,朱安也正好繼續照顧老人,于她而言最幸福的是,為母子倆洗手作羹湯。可也是在那一年,許廣平考進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國文系,成為魯迅的學生。
許廣平的出現,讓時常不回家的魯迅,回家的次數愈發少得可憐。
許廣平是與朱安截然不同的煙火,留著短發,個子嬌小,自信靈動,能夠與魯迅先生精神交流,彼此一個眼神便能觸摸對方的靈魂。
魯迅為沉悶的婚姻里也壓抑已久,許廣平的青春活力,明媚熱烈,讓他冷酷的眼眉漸漸溫柔,那是朱安從不曾見過的模樣。
許廣平
朱安心似苦海,面對許廣平后來的大膽造訪,她曾試圖維護自己蒼白無力的妻子名分,可當她枯萎暗淡的歲月對上這個女孩晨露般的眼眸,徒剩狼藉收場。
愛是兩情相悅,朱安雖未見過什麼世面,卻也嘗盡了人間悲歡冷暖,只能默默咽下一切,說不出一句怨言。
畢竟,抱怨與委屈的話也需要有資格,才能傾吐出口。
1927年1月,她的丈夫周樹人與許廣平在廣州白云路租房同居,兩人于10月在上海正式同居,近2年后,他們的孩子在上海出生,即周海嬰。
彼時,朱安更是無法融入魯迅的生活,作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只能在他的世界里活成局外人。
許廣平、朱安
她無從選擇,也早已對枯井般的生活習以為常,只能大度接納許廣平和周海嬰,對他們愛屋及烏。
且她嫁給魯迅后,如同漂流在茫茫海上的浮萍,就連在情敵面前,都將自己放低成了討好奉承的姿態。
許廣平也很同情這位舊社會女子,深知自己若是和魯迅登記結婚,等于擊破朱安立足于世間的一點希望,也許她在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中,會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垮。
“魯迅原配”這個虛名,是導致朱安孤苦一輩子的悲哀所在,卻也是她僅存的寄托。
她一無所有,那道封建的枷鎖,變成了她生命里的呼吸。
朱安(左)
實際上,魯迅曾提議與她變成另一種關系,讓年長自己3歲的她當自己的姐姐,可為她置辦嫁妝,送她改嫁。
對此,朱安強烈排斥,堅決表示:“我活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后半生我就是侍奉我的婆母。”
魯迅無可奈何,不愿與朱安多費口舌,也不肯像描述閏土、孔乙己那般,為她著一點筆墨,仿佛這個人不曾存在于他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