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多看,把咖啡放在孟廷川右前方就想要離開,孟廷川忽然開口:“陳老板平時晚上也在店里嗎?”
陳遇說:“我這段時間住在店里。”
孟廷川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陳遇覺得就這麼走了,好像有點怪,坐下就更怪了,他沒話找話:“你經常加班嗎?”
“有工作的時候,加班是常態。”
陳遇想了想說:“咖啡店十點半關門,你如果一個人可以來店里。”
孟廷川抬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好。”
陳遇雖然不太熱衷人際交往,但他有很敏銳的直覺,好比現在,他就清楚地知道孟律師說的好,只是出于禮貌隨口應一聲。
他不會真的來。
但陳遇并不是在客套,孟廷川的反應讓他有種無力感。
陳遇想到了剛剛看見孟廷川辦公室燈暗著那一剎那強烈的情緒,和在店里看見他時的驚喜,他意識到,有意思的不是孟律師,是他自己。
孟律師是冷靜理性的,或許對他有好感。但并不迫切,游刃有余地控制他們的距離。
陳遇也冷靜下來。
冬天咖啡館到十點半關門,一般關門陳遇就睡了,今天卻沒什麼睡意,在休息室門口站了一會兒,他又開車往酒吧去。
陳遇會調酒,但是不愛喝酒。就像他其實也不太喝咖啡,比起這些,他更喜歡便宜的碳酸飲料或者旺仔牛奶。
為此,寧千金笑過很多次,還說他一個調酒師那麼點酒量像話嗎?
但是陳遇當初選擇當調酒師,而不是初期來錢更快的陪酒就是因為不愛喝。
今天他少見地點了一杯,拉莫斯金菲士,調酒師聽到這個名字臉都綠了,抬頭看見是他才笑著說:“陳哥您玩兒我呢?寧老板沒說你今晚來啊。
”
他挪了挪酒具,預備給陳遇讓出個位置來。
陳遇搖頭:“我不是來上班的。”
調酒師看看他,看看酒具:“那你,真喝啊?”
陳遇看他反應也沒為難他:“你隨便調一杯吧。”
寧千金過來的時候,陳遇已經喝上了。
“呦,今天怎麼有興致來喝酒了,bobby有沒有給咱們陳老板加點兒枸杞?”
陳遇略過他后半句:“晚上喝了咖啡,睡不著,出來轉轉。”
寧千金看了他一會兒,然后說:“不對不對,你肯定有事。”
他拄著下巴,“讓我來猜猜,是你家律師?”
陳遇糾正他:“不是我家的。”
寧千金打了個響指,篤定道:“那看來就是律師了。”
陳遇沒有否認,過了一會兒說:“成不了。”
這話他上午就說過,寧千金直覺這中間發生了點什麼,以至于陳老板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來酒吧又說一遍。
寧千金也喊了杯酒,搖頭嘆氣的,“說說,怎麼了?”
陳遇搖搖頭:“沒什麼好說的,我配不上他。”
他這樣說,那寧千金就很有意見了。“怎麼就配不上了啊,你當古代呢,還講個門當戶對的?”
“他是牛津碩士,我一個高中都沒上全的……”
寧千金打斷他:“學歷那是找工作用的,多大人了還看學歷,還不定誰掙得多呢。”
陳遇繼續:“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退休前是中級法院院長。”
寧千金嘶了一聲:“那這條件是夠好的哈?”
不過孟廷川條件再好又怎樣?他找個條件比陳遇好的或許不難,找個比陳遇好看的卻不容易。
要知道美貌也是一種稀缺資源。
就是這話跟陳遇說不合適,容易弄巧成拙——陳遇碰見過太多圖他色的人了。
陳遇又說:“我和他在一起,說什麼呢?拉莫斯金菲士要shake十二分鐘,還是說我當初千辛萬苦買回來被吹得天花亂墜的藍山一號其實只是高山豆?”
“愛是做、”寧千金話說到一半又改口,“那是因為你不夠愛他,不然不會糾結這個。”
陳遇低頭咽了口酒,不置可否,寧千金雖然跟他一個年紀,但感情方面像小嵐,天真理想。這世上哪里來那麼多的愛情童話,靠一時的激情維系不了一生。
何況他目前連一時的激情也沒有。
寧千金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我知道你在猶豫什麼,要我說你就先別想那麼遠,什麼一輩子的,就先談個戀愛唄。”
“你說說你,都快活成圣人了,三十好幾的人,我在你跟前開個黃腔我都不好意思。”他越說理越直,“讓兄弟那麼拘束,你自己說像話嗎?”
陳遇:“……”
“真的,你聽我說啊,我仔細想過了,那些個什麼少爺什麼總的,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反正你也不缺錢,不如找個聽話的。”
他抬手指了隔著兩桌的一個男生,“那邊那個小帥哥,怎麼樣?”
陳遇以為是他看上的人,看著像個學生,于是問:“大學畢業了嗎?”
“沒呢,反正成年了。”他隨口說,說完發現陳遇眼神一言難盡的,“不是,你什麼眼神啊,我又不是拉皮條的,是人家找你。”
那個男生應該是一直在關注他們,他倆一看過去,他就朝他們舉杯,他同桌的人還吹了聲口哨。
陳遇垂眸,沒搭理。
酒吧里這樣的對視很多,有時候看對眼了就能出門去賓館,陳遇這種反應屬于沒看對眼。
寧千金抿了口酒,笑他:“看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