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遇看了兩眼收回視線,給寧千金發信息說自己到了,然后帶著孟廷川找了個角落坐下。
寧千金喊的人不多,就兩個,老何跟起子,老何是他們幾個當中年紀最大的,幾年前結婚,現在女兒都上幼兒園了,起子比陳遇他們小一歲,最早跟陳遇在一個酒吧,他是開酒賣酒的,有個特別的技能,可以徒手開瓶蓋,于是有了起子這綽號。
陳遇跟他們也有一陣沒見,簡單介紹過后聊起近況,老何的飯店搬了新地址,起子開了個燒烤攤,生意都不錯。
寧千金這個當老板的,因為店里有活動反而最后到,來了之后就被拉著連喝三杯,氣氛就熱絡起來。
有寧千金在的酒桌永遠不會無聊,話頭沒斷過。包括陳遇,他們都是做生意的,孟律師在里頭格格不入,寧千金拉回跑偏的話題:“哎哎哎,偏了偏了,談什麼生意,今天聊聊你倆的愛情故事。”
陳遇自己都不知道他跟孟廷川還有愛情故事可聊,只好說:“我們相親認識的。”
“我知道,相親總也要看對眼吧?”寧千金兩指托著高腳杯,用杯底敲了敲桌面,沖孟廷川抬抬下巴,“孟律,看上我們陳老板什麼了?”
孟廷川說:“見色起意。”
什麼場合說什麼話,孟律師深諳其道。不管是真是假,這玩笑一開,他身上的正經人光環一下就沒了。
老何沖他豎大拇指,起子吹口哨起哄:“遇哥呢?”
“不知道。”但這話是不能服眾的,連孟廷川都在笑,陳遇只好說:“都很好,沒有缺點。”
“那你們這不是,一見鐘情嗎?”
一見鐘情?陳遇暗想,他們之前分明見過很多次,這也算一見鐘情嗎?巧了,孟廷川也這樣說:“我每天都路過咖啡館。
”
陳遇側目,孟廷川說:“那天張姨上來說要給我介紹對象,我從前都是拒絕的,但她說是樓下咖啡館的陳老板。”
差不多意思的話,孟律師就是能用最引人遐想的方式說出來,這下沒故事也有故事了。
今晚酒吧人fpb流量很大,卡座散臺基本全滿,舞池里人也不少,樂隊主唱拿起話筒客串主持人:“今晚玩個大的,每人一張號碼牌,隨機抽取兩個數字,抽到的接吻,親了老板送一瓶拉菲。”
人群中有人喊:“是82年的嗎?不是不要。”
下面一陣哄笑。
主唱說:“82年的沒有,不過老板說一瓶八千。”
一瓶八千的酒,還是有點吸引力的,氣氛一下被炒熱,服務生拿著號碼牌四散開來,陳遇他們這邊也有。寧千金這當老板的不光給他們一人拿了一張,自己也領了:“不知道我今晚能不能碰到朵桃花。”
他悄悄沖陳遇眨了眨眼,陳遇忽然想起來,那天寧千金在電話里問他想不想親的問題。
陳遇這畢竟不是找了女朋友,性取向小眾,寧千金沒喊太多人來,游戲是組不起來了,但是他有別的辦法。
這不就來了。
陳遇有心理準備,被叫到號碼牌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去看孟廷川,孟廷川皺了一下眉,又聽到主唱報出下一個數字:“88。”
88在他手上,他也看向陳遇。
寧千金一手策劃的意外事故,這會兒坐著看熱鬧,哇了一聲:“這邊這邊。”
這邊燈光就亮起來了。
酒吧里鬧成一片,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起哄。
“親一個。”
“親一個。”
陳遇只是看著孟廷川,孟廷川問他:“親嗎?”
寧千金嫌棄地說:“你倆行不行了?磨磨唧唧的。”
孟廷川笑了一下,傾身過來,手掌托著陳遇的頸側,他越靠越近,陳遇忍不住閉上了眼,眼睫不斷顫動,像翅膀沾了露水的蝴蝶,孟廷川頓了頓,偏過頭,借了個位,看起來是在接吻,實際上只是在他臉頰上碰了一下。
輕到陳遇以為是錯覺。
夜場上也不都是玩咖,遇上放不開的,意思意思也就過去了,總不能強逼人接吻,那像什麼樣?何況他們也算是親了,敷衍得還像回事。
主唱宣布接吻有效,喊服務生送上價值八千元的拉菲。
寧千金剛剛帶頭起哄,親眼看著他們只碰了碰臉。反而沒再提這茬,對送酒的服務生交代了幾句。那邊唱完兩首歌,主唱又開始客串主持人:“老板說剛剛的酒抽他們那桌去了,再來一次。”
酒吧里又熱鬧起來。
四個人的角落里,幾個人吃著水果聊著天,價值八千的拉菲被起子打開,陳遇頭一個喝。
剛才的游戲過后他就沒再說話,靜靜飲酒。孟廷川總是在制造曖昧的陷阱。但他是游離的,孟律師那麼聰明的人,陳遇不知道寧千金的小把戲他看穿多少。
他們開始玩游戲,陳遇也不知道是真的運氣差還是不經心,五次里面他要輸三次,這一瓶不清楚年份的拉菲,大半入了陳遇的口。
酒吧里別的不說,酒水是管夠的,八千塊錢的紅酒喝完還有八塊的啤酒。
起子開了瓶啤酒給他倒滿:“我今晚專給遇哥開酒了。”
陳遇笑笑,又一次端起酒杯,被孟廷川攔下:“混著喝容易醉。
”
陳遇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或許是喝多了酒或許是燈光的緣故,眼神看起來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