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遇聽他問才想起來要量體溫。
還是低燒,不過比早上高了半度,他甩了甩溫度計:“沒事。”
“多少度?”
“三十七度……”陳遇不想他擔心,準備往低了報,但是孟律師那樣看著他,哪怕是隔著屏幕陳遇也知道被他看穿了,慢吞吞地又吐出個九來。
“快三十八了。”孟律師表情有些肅然,眉心聚攏,“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其實沒什麼不舒服。”陳遇想了想,寬他的心,“以前也這樣過,可能有點累,休息好就沒事了。”
“那你好好休息,洛秘書說,明天去的那家公司附近有家糖葫蘆店,你退燒了我給你買糖葫蘆。”
“不退不給我買嗎?”
孟廷川不說也就算了,陳遇的口腹之欲并不重,以前也不愛吃糖,他這樣一說,陳遇還挺想嘗嘗的,尤其是和孟律師一起嘗嘗。
“不退送你去醫院。”他一副嚇唬不聽話的小朋友的語氣。陳遇笑起來:“你跟蕓蕓也是這樣說話的嗎?”
孟律師說:“蕓蕓生病了自己會吃藥。”
陳遇說:“我也會吃藥。”
孟廷川也笑道:“藥給你買了,一會兒跟午餐一起送來,你記得用。”
“好。”
陳遇應得快,以為孟廷川說買了藥,應該是退燒藥或者消炎藥,沒想到還有外用的,他吃了消炎藥,糾結一會兒拿著藥膏去浴室了。
說起來有點好笑,他都三十多了,孟律師還給他畫這種乖乖養病,好了給你買糖吃的大餅,他還挺受用。
但是藥膏用了兩次,消炎藥吃了三頓,孟律師處理完工作,糖葫蘆都給他買回來了,陳遇還是在低燒。
陳遇自覺除了精神短、有點乏力之外一切都好,連腿都沒那麼酸了。
窗邊有一把休閑椅,他盤腿坐在上面,在太陽底下吃冰糖葫蘆。
孟律師帶回來的就是最普通的糖葫蘆,里面是山楂,外面是糖衣。
山楂都去了籽,個頭很大,也不那麼酸,糖衣薄薄的,在陽光底下晶瑩剔透,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脆微微帶著酸。
陳遇很多年沒有吃糖葫蘆了。但他確定他當年吃過的糖葫蘆絕對不是這個味道,山楂又小又酸還有籽,糖衣厚得快咬不動。
山楂個頭大,陳老板吃得文雅,幾口一個地吃,也不慢,沒一會兒一串五個的糖葫蘆就剩兩個了。
他舉著竹簽問:“廷川,你吃嗎?”
孟廷川在看手機,聞言抬頭看過來,看見陳遇嘴角沾了點糖沫:“吃。”
陳遇把竹簽橫過來,往他的方向遞了遞,糖葫蘆就在孟廷川嘴邊。但是孟律師抓著他的手腕,輕輕推開了糖葫蘆,湊過來卷起他唇邊的糖渣,旋即起身:“吃過了,甜的。”
陳遇知道他偏愛甜口,沒再喊他吃山楂,繼續小口啃。
孟律師又在擺弄手機了,陳遇問他:“還有工作嗎?”
“不是工作,在聊天。”孟律師連聊天對象都主動交代了,“林鶴書。”
陳遇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他是林老師的?”
“侄子。”孟廷川說,“他是大夫,找他問問。”
問什麼陳遇也知道,肯定是跟他有關。
他不去醫院是因為他清楚什麼原因。況且這樣的低燒,陳遇當年酒吧工作的時候也沒少有,常年熬夜,飲食作息都不健康,時不時就要小病一場,不嚴重的基本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他站著調酒一晚上都未必有人能看出來他在發燒。
現在往返的機票錢能抵當年一個月工資,陳遇也只是早睡早起,多了一年一次的體檢,盡量不去醫院的習慣跟從前沒什麼變化。
他是覺得沒必要,還不至于諱疾忌醫,想到林教授的家學淵源有點好奇:“他也是中醫嗎?”
“是。”
“中醫還管這個啊?”陳遇沒怎看過中醫,也不了解,“我以為中醫就是吃中藥的。”
“中醫也有外科。”孟廷川笑了笑,“別的大夫我不清楚,他一定了解。”
陳遇覺得他話里有話:“他也是嗎?”
“嗯。”
陳遇對別人的故事并不好奇:“那他怎麼說的。”
“他說低燒可能是有炎癥,要我注意觀察。”
“觀察?”陳遇整個人都僵住了。
孟律師說話的時候特意加了主語,不是要陳遇注意,而是他觀察。他們雖然已經是不純潔的肉體關系了,陳遇還是想保留最后一點點距離感。
“我在吃消炎藥,你買的那個藥膏也用了,沒事的。”
“嗯。”
但晚上還是觀察了,孟律師用了點不那麼光彩的手段,他用親吻和溫柔撫摸包裝出了一個甜蜜地陷阱,陳遇毫無所覺,就那麼踏進去了。
然后就任人擺布了。
“有一點腫。”孟律師說。陳遇沒想到他這樣,雖然配合著沒有掙扎,聲音聽起來卻好像要哭了,他腦袋埋在枕頭里,聲音傳出來悶悶的:“廷川,不要看我。”
“乖,很快就好。”孟律師拿了藥,陳遇自己用藥多少有點草草了事,孟廷川要細致很多,里外都注意了。
等上完藥,陳遇是真的掉眼淚了,不是疼的,是羞的。他可以接受親密地接觸,但是在別的情境下,他沒有做好這樣毫無保留地準備,尤其是,單方面的。
孟廷川拿濕巾擦掉手上的藥,摟著他,親親他的眼睛,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而是問他:“阿遇,你設想過將來有一天,我躺在病床上,行動不能自理的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