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陳老板左右看了眼,小聲說:“就是、用過的東西……”
“車上有垃圾袋。”孟律師頓了頓,“阿遇,不用擔心,這些我會處理好的。”
刷卡開門,孟律師還在笑,陳遇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
什麼東西都有。
孟律師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說:“有備無患。”
分明是早有預謀。
民宿里休息了一上午,補足覺才出發,回程是陳遇開的車,最近真是沒白鍛煉,勞累半晚上還債還開車三個小時,竟然也沒覺得多累。
陳老板出差大半周回來,咖啡館的賬號粉絲就破百萬了,小嵐等著他回來就開直播,非常開心地在鏡頭前夸老板慧眼識英才,她即將要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了。
陳遇被她逗笑,他以為的直播是像電視上一樣表演節目的,看起來氛圍很輕松。他一笑萱萱就把鏡頭轉過來了,小嵐介紹老板,陳老板看著鏡頭,眼睛略微睜大了一些,下意識擺出那張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臉,好歹想起來著都是潛在客戶,又露出個笑來:“大家好。”
小嵐笑著把話接走說:“我們老板不愛說話。”
她讀了一條彈幕:“老板不愛說叫律師老公來!”
陳遇往客座那邊看了一眼,孟律師還真在。平時忙歸忙,每周單休還是勉強可以做到的,現在因為他的強行調休,周日也要工作。
陳遇為直播來店里,他也一起來了,找了個能看見前臺的座位加班。
大概是聽見小嵐讀的彈幕,他也往這兒看了眼,對上陳遇的視線,莞爾一笑。
陳遇不太明顯地笑了一下,低頭,又抬頭看過去,孟廷川還是在看他,這下克制不住了,嘴角的弧度非常明顯。
彈幕都是啊,小嵐也捂著心臟:“老板你收著點啊,你是有家室的人,不要這樣笑。”
陳遇也有點不好意思,接下來安安靜靜地當背景板,只在小嵐跟他互動的時候說幾句,直播了一上午,快結束的時候,小嵐問他:“老板,大家都在問,平時能不能開直播?”
陳遇說:“我不會。”
“不用你做什麼,你就像平時一樣,站在鏡頭里,然后該干什麼干什麼。”
陳遇在猶豫,小嵐繼續讀彈幕:“一周一次,一上午就好,求求了。”
陳老板總是吃軟不吃硬,被最后那句求求打敗,點頭說:“周中。”
小嵐一臉的我懂。
直播結束,陳遇從工作臺走出來,走到孟廷川那邊,孟律師抽出旁邊的座椅,陳遇坐下來,問他:“還要多久?”
“快了。”
孟廷川敲鍵盤的時候看起來特別輕巧從容,他的表情倒是很嚴肅,視線落在屏幕上,嘴唇民成一條線,偶爾從屏幕中抬頭看向陳遇的時候又會柔和下來。
陳老板看得入了迷,孟律師電話振動起來他才回神。
孟廷川接起電話,視線還在屏幕上:“嗯,可以,今天過來。”
掛了電話,陳遇問他:“你要出差嗎?”
“不是出差,墓園那邊的事。”
“墓園?”陳遇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兩個字。
“我父親遷墓的事。”
“那邊是有什麼新的規劃嗎?”
“不是,當年他過世,買的是雙人位,現在換成單人位。”
陳遇明白了,林老師和前妻是離婚,林書悅母親出國定居,有自己的生活,他那邊是沒有顧慮的,黃女士這頭,孟廷川替她做了選擇,不必在將來為難。
墓地一次性購買二十年使用權限,之后一年一續,管理費用不高不低。
總體而言打理得還不錯,柏樹、灌木都修剪得整整齊齊,目之所及沒什麼祭祀殘余的垃圾,最前方是肅穆的烈士碑。
管理人員在等他們,看見只有兩個人還有些意外,確認了一遍:“就你們兩個嗎?”
“嗯。”
他忍不住問:“你們信教的?”
不然遷墳這樣的大事總要弄點神神道道的儀式。
孟律師說:“我信馬克思。”
管理員哦了一聲:“公務員啊。”
孟廷川沒有辯解,跟著他過去。墓碑當年封得好,現在撬得有些艱難,墓穴里面只有骨灰盒和一些書,還有一本集郵冊,一本相冊。
孟律師說:“我父親要求的。”
管理員本來以為要幫忙,現在一看就那麼點東西也不必他了,撐了把黑傘,叫孟廷川捧著骨灰盒跟他走,陳遇拿著剩下的東西走在他們后面。
墓碑上的時間是二十多年前了,整個過程簡單快速,沒什麼悲傷的情緒,一切處理得當之后,工作人員還笑了笑:“新墓碑還是一樣嗎?要不要加照片,你們兄弟都那麼俊,你爸肯定也長得不錯。”
“不用,這樣就可以。”孟廷川說,“我們不是兄弟,是情侶。”
管理員是個上了年紀的退伍軍人,被他這話震得半天沒回神,啊了兩聲,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地看他們。
不知道是在震驚同性戀那麼堂而皇之地說出來還是在震驚居然有人帶個男的對象來給親爹遷墳。
新的墓地比原先小一些,偏一些,視野不錯,孟廷川點了根煙放在還沒有字的墓碑上方,自己也點了一根。
陳遇從前沒見過他抽煙,也極少在他身上聞到煙味。
這會兒看見了不算太意外——他見過孟律師的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