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齡春沒說話,五川站在沙發邊,道:“容家大爺才到上海幾天呢,親兒子沒見到面,倒先去了堂子,還一娶就娶了兩個。”
韓璧君回頭看了眼韓齡春,“我聽人說,容家大爺因為不成器,一把年紀了還被拘在容家太爺身邊。這一到上海,離了頭上一座大山,那還不肆無忌憚,想干什麼干什麼。我只覺得好笑,容禎的那點臉面,要被他爹丟盡了。”
“啊,”韓璧君拍了下手,“我要把這件事告訴爹,看跟這樣的人成了親家,他臉上能多光彩。”
韓齡春仍不說話,只是端著茶,讓陳歲云看了他好幾眼。
韓齡春去容府拜訪的時候,容家大爺口無遮攔,說了些關于陳歲云的話。容禎當時就喝止了。容家大爺覺得被兒子訓斥丟了面子,嘴里有的沒的都說出來,惹了韓齡春不快。
韓璧君說完,興沖沖地要去發電報。韓齡春則起身上樓。陳歲云想了想,跟著也上去了。
“你不是一向待人溫和有禮,不至于為他不成體統生氣罷。”陳歲云倚著屏風。
韓齡春站在衣帽間的鏡子前,在換衣服。
“我對于蠢人的容忍度總是會低些。”韓齡春不咸不淡道。
“看起來是真的惹了你生氣了,”陳歲云道:“說話這麼刻薄。”
韓齡春哼了聲,沒說話。
陳歲云啃完蘋果,扔掉果核,拍了拍手道:“我今天去買東西,給你也帶了件。”
韓齡春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道:“給我也帶東西了?”
“這麼驚訝干什麼,好像我平時多虧待你一樣。”陳歲云從一邊的袋子里翻出一條圍巾。圍巾是灰色的,沒有別的花紋,簡單大方,一眼看上去甚至有些隨意。
不過韓齡春還是很期待,目光緊跟著陳歲云。
陳歲云把圍巾遞給他,他卻不接,只看著陳歲云。
陳歲云只好走到韓齡春身前,雙手拿著圍巾環在韓齡春脖頸上,圍巾繞了一圈,陳歲云給他整理了一下,道:“我前兩天剪了頭發,之后就覺得腦袋涼颼颼的,帽子不好看,帶圍巾正好。所以給你也帶了件。”
韓齡春低頭看著陳歲云,攥住他的手合在身前。
“我真高興。”韓齡春看著他,像看一件寶貝,怎麼愛都不夠。
陳歲云笑道:“何至于?”
韓齡春擁住陳歲云,低下頭親他,神色甚至有些激動了。他一下一下的親吻陳歲云的嘴角,滿含愛戀。
“我真高興,這樣一件小事,你也會想著我。”
陳歲云愣了愣,哼笑出聲,“我就知道,都是你的陰謀。”
第25章
除夕當天,韓公館已經收拾妥當,各處擺放著鮮花鮮果,一派花團錦簇的景象。茶幾上放著雙層檀木什錦盒,裝滿了瓜子糖果點心。后門上,下人接來一簍一簍的新鮮瓜果,一箱一箱的臘味年貨。廚房里正熱火朝天,預備年夜飯的,預備零食點心的,預備甜點的,香味都要傳到客廳里了。
客廳里只有韓齡春一個人,還在跟人打電話處理些事務。掛掉電話前,人家跟他說“恭賀新禧”。
陳歲云與韓璧君在前門口,韓璧君踩在梯子上貼春聯,陳歲云給她扶著梯子。韓璧君拿著春聯比劃了兩下,“這樣行不行。”
“稍微往下一點,不對稱了。”陳歲云道。
韓璧君挪了挪,“這樣?”
“嗯。”陳歲云點頭,把漿糊遞給她。
韓璧君大刀闊斧地刷了兩下,將春聯糊上了。
她從梯子上下來,跟陳歲云站在一塊看了看,道:“好像還是有點歪。”
陳歲云把漿糊和剩下的春聯收起來,“差不多得了。”
兩人一塊往客廳走去,韓璧君在小柜里拿出一沓紅紙,“剪窗花呀,怎麼都沒人剪窗花?”
陳歲云洗了手,從什錦盒里抓了把瓜子,“我不會。”
韓璧君看向韓齡春,韓齡春道:“給我罷。”
陳歲云湊到韓齡春身邊,“你會剪?”
“我四哥手可巧了。”韓璧君:“什麼年年有余,貴花祥鳥他都會剪。”
陳歲云湊到韓齡春身邊,他把紅紙折了幾折,剪子拿在手上輕巧熟稔地就剪出了一朵雪花。
“小時候過年,氣氛太壓抑,我不想說話,就得找點事做。這是跟我家的一個下人學的剪紙,這麼多年了,好歹沒忘。”韓齡春說著又拿起一張紅紙,“你要學麼?我教你。”
陳歲云搖頭,他脾氣急,干不來這些精細活。
韓齡春笑道:“確實很能磨性子。”
他把這張紙張開,是一張雙喜字。韓璧君看了就笑,道:“四哥,我們這是過年,不是成親。”
韓齡春笑了笑,把這張雙喜字給陳歲云。陳歲云失笑,他把雙喜字拿在手上仔細看了看,道:“真是漂亮。”
陳歲云端詳良久,將這張雙喜字按著折痕折疊起來,最后只剩下方方正正一小塊,放進了懷表的夾層里。
韓璧君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懷里有很多絲線,她手指靈活的一轉一轉,就編出了一個漂亮的梅花結。
即使他們離開了家,離開了那所一重一重的大宅,過去和父親還是在他們身上留下了痕跡。
夜色漸漸漫上來,吃過年夜飯,韓璧君就張羅著要打麻將。
陳歲云跟韓齡春站在唱片機前,商量著換哪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