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齡春給他倒了杯茶,笑道:“解解酒。”
陳歲云面色古怪了一瞬,端起茶杯喝茶。
周時欽看著兩人,也知道不該多留了。他放下茶杯,笑道:“正好我有幾個朋友朋友也在這邊玩,晚上他們有舞會,你要不要過去玩玩?”
韓齡春拒絕了,周時欽看向陳歲云,“陳先生呢?”
陳歲云看了看韓齡春,也拒絕了。
周時欽也不惱,只道:“每晚都有人去玩,你們什麼時候去都行。”
晚上周時欽果然去舞廳,他進門,先掃視一圈,不見韓齡春和陳歲云的身影。隨后,他走向吧臺,松了顆襯衫扣子,問服務員要了杯酒。
“怎麼樣,有沒有見到陳歲云?”他的那些朋友們,三三兩兩圍過來,聽他說話。
“見到了,”周時欽回想起陳歲云晨起的模樣,道:“確實能把人迷得神魂顛倒。”
眾人笑了笑,又問:“怎麼不請他來玩?”
“韓四太獨,不肯放他出來玩。”周時欽道:“我看,陳歲云這韓家少夫人的名頭也不知幾斤幾兩,韓四說一句不許,陳歲云就一個字也不敢反駁了。”
有個年輕的女孩子面露可惜,“那天在馬場,我是見過他的,倒沒有低三下四的樣子。”
“不止呢,人家騎馬的時候,瀟灑地不得了,只看一面,就把你的魂勾去了。”她的女友端著酒杯,笑話她。
有一位愛慕她的年輕人,聽見這話就存了幾分不滿,道:“到底是歡場出身,專會賣弄。我看韓四就是因為這個才不放他出來,怕他跑了罷!”
人群哄笑,唯獨那女孩子不高興。周時欽從中調和,道:“他們兩個人,到底是有地位差距在。韓四這人又著實不好相與,陳歲云跟著他想必要受不少委屈。
”
大家這樣說笑幾句,也就罷了。
沒過幾日,周時欽又給韓齡春兩人送了帖子,請他們去吃下午茶,帖子上說的言辭懇切,又說來客都是沒有壞心的朋友,請韓齡春安心赴宴。
這次韓齡春和陳歲云來了。
他們在草場上辦園會,絨絨的枯黃的草地上鋪上幾張野餐布,撐起幾把遮陽傘,還搬來了一些桌椅。有些年輕夫妻們在一塊坐著打牌或者說話,未婚的男女們則坐在一塊談論詩歌或者小說,周時欽作為舉辦者,和幾個人一起布置酒水點心。
這些人里,只有幾個是韓齡春的舊識,算不上相熟,只是認識。大多數是周時欽后來的朋友,有些年紀小的,則是朋友的弟弟妹妹,他們喜歡跟著周時欽玩樂。
韓齡春和陳歲云都是交際場上的老手,哪怕是在這種不認識幾個人的場合里,也游刃有余。
周時欽不遺余力地向韓齡春推薦他的生意,陳歲云則獨自端了杯色彩鮮艷的雞尾酒,坐在遮陽傘下的藤椅里。
幾個年輕的男女在討論詩歌,見陳歲云來,就拉他一起。年輕人總是包容些,對比陳歲云的身份,似乎他們更希望把韓齡春和陳歲云描述為不凡的愛情故事。
他們的樣子讓陳歲云想起了韓璧君,同樣古靈精怪又充滿朝氣的年輕人。
有個年輕的男孩子站在椅子上念詩,用純正的倫敦腔念了一首情意綿綿的詩。女孩子們不愿意被比下去,推選出一個穿白裙子的漂亮的女孩子上來唱歌。
陳歲云拍手鼓掌,那邊一對年輕的夫妻挽著手走出來,坐在鋼琴前聯彈了一首曲子。
比起燈紅酒綠的應酬,陳歲云更喜歡這種朋友相聚的聚會,這也是周時欽的高明之處。
一個女孩子推了推陳歲云,道:“我聽說你會唱戲,你也去唱一段罷。”
幾個人都看向陳歲云,陳歲云面露猶豫,道:“我很久不唱了,也唱不好。”
他想了想,看向韓齡春,“你來。”
韓齡春向他走過來,一些人的目光也跟著過來,連談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陳歲云還在藤椅上坐著,抬頭的時候太陽光微有些刺眼,“你帶琴了麼,拉首曲子好麼,人家都表演節目了,該我們了。”
韓齡春稍加思索,“想聽什麼?”
“都好。”
韓齡春于是叫人去找小提琴,在太陽光下,站在草地上給眾人拉琴。
他在拉小提琴的時候,大家都認真的聽,就是有評價也是在他結束之后。這是種微妙的地位差異,很多人心照不宣。
有人走到周時欽身邊,低聲笑道:“你說陳歲云受委屈麼,我看不出來。”
周時欽只好笑笑,目光遠遠地落在陳歲云身上。
韓齡春拉完琴,大家爭相鼓掌,此后的表演也多是樂曲。尤其是年輕一班的男女,抱著手風琴合唱了一首歌。
“真是許久沒見韓四拉琴了,”周時欽走到陳歲云身邊,笑道:“托陳先生的福,才讓大家一睹韓四公子年輕時的風采。”
陳歲云看了他一眼,“年輕時候?”
周時欽點點頭,笑道:“那時候小提琴這種東西還算稀罕,大家都不愿意去嘗試,只有韓四去學了,他學的也很快,拉琴有模有樣。”
他輕輕拍了下手心,“我記得當時還拍了些照片,我叫人去找找。
”
他說著叫人去找,不多會兒拿回來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