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覺得冒火……”
“對!”
“沒錯!”
真心別鬧了,你們對神究竟有什麼誤解啊?那可不是什麼無知無害的小白花,一個神祇,怎麼可能不清楚自己的神廟里都發生過什麼事,與其說神被蒙蔽了,不如說就是神在鼓勵你們內斗吧……
云池曾親眼見識過薩迦的力量。有一次,他和薩迦去海里游玩,中途吃東西時,一塊牡蠣肉不小心從懷里掉了出去。云池趕著翻滾的牡蠣肉一路游,好不容易挨近了,正要伸手去抓,冷不防從海淵里探出一根巨大的觸手,在云池的鼻尖處一晃,飛快地把牡蠣肉吸走了。
那只觸須的形狀扁平,張開了看,里面的利齒密密麻麻,比一面承重墻還寬。云池的后背頓時汗毛聳立,嚇得四肢僵硬,薩迦急急忙忙地追上來,恰巧看到這一幕,瞬間勃然大怒,咆哮著沖進了海淵。
白海獺身上的絨毛盡數炸開,雖然體格幾乎漲大了一倍,面可對盤踞在海底的巨型海怪,還是不太夠看。云池阻攔不及,眼睜睜地看著他闖進海洋深處,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逃跑不及時的海怪從海床上撕下來,眼睜睜地看著……看著海怪被暴揍一頓,失去了近乎三分之二的身體,嚎叫著逃命去了。
海下怒濤狂瀾、山崩地裂,等到薩迦帶著云池浮上去,他才看到,附近海域的水面,皆被海怪的血染成了詭異的淺紫色。
薩迦是舊神,都還保留著這種能夠掀起天災的力量,而新神的做法,完全就是在神廟中建立了一個小型或大型的宮廷,鼓勵神眷者們相互傾軋,以此來競爭虔心與信仰的純潔程度。
他正在思量,身邊的神眷者忽然問:“對了,你今年多大了?”
云池想了想,還是選擇了身體的年齡,回答:“我十七歲。”
“十七!”
“這麼年輕啊,只有十七歲……”
他的回答激起了一片低低的感慨,云池不解道:“怎麼,你們看起來也很年輕啊,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吧。”
納梨抿嘴一笑,朝氣青春的容顏熠熠生輝,他說:“我今年已經四十二歲啦。”
云池霎時瞪圓了眼睛,張口結舌,只是說不出話。
“我比你大一些,我應該是五十……六十?啊,想不起來了。”
“我三十七!”
“我……我也是五十多……”
這些看似少齡的神眷者,居然大部分都是年過半百的老人了。然而在云池眼里,他們徒長年齡,不長心智,無論是說話方式,還是舉止行為,皆與十六七歲的少年差不了多少,眼神天真,便如一張白紙。仿佛他們的時光和閱歷,全然停留在了進入神廟的那一刻。
“是的。”巖延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挨近了低聲說,“新一代的神明,正以眷顧的形式,為祂們最看重的信徒延長壽命。”
……然后,再用信徒的信仰,延續自己存在的時長。
永動機。
昔日,薩迦以風暴之神羅希為例,與他猜測這些新神的動機,云池當時還笑著評價這是胡說八道。然而,鐵打的事實就擺在眼前——新神為了擺脫不變的輪回,竟真的妄想制造永動機!
“那這些神,”云池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有辦法讓他們的信徒永生嗎?”
巖延回答:“據我所知,目前還沒有。”
“你在說什麼?”納梨好奇地問,“難得的機會,快跟我們講講西風神大人吧!”
“是啊,講講嘛!”
云池還能給他們胡編亂造什麼?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探究地道:“實際上,我的生活和你們也差不多,就是出門的次數多了一點……其實我更想知道,我們以后就這樣了嗎?”
他提完這個問題,場上有片刻的寂靜。
“什麼意思?”神眷者們面面相覷。
云池解釋道:“就是,我的意思是,大家現在是神眷者,那以后呢?聽起來成為神眷者就是達成了一個終極目標,但人生不可能結束的這麼早吧,難道就沒有再進一步的選項了嗎?”
不管增加了多長的壽命,神眷者仍然是人類。薩迦也說過,人類沒有長生久視的先例,除了這個永動機的構想,這些新神就再沒點別的想法了……?
“神主的新娘。”
即便在神眷者中,看起來也年紀最大的人抬起頭,輕聲說:“——成為神主的新娘,就是我們最大的愿望。”
云池被鎮住了。
神的新娘……又是什麼東西啊?
“但那只是個遙不可及的目標罷了。”納梨嘆息道,“倘若有純潔、寬容、慈憫、慷慨、無私、謙遜、英勇與公道的神眷者,潔白而無一絲原罪,能夠為神明奉獻一切,便有望與神結合,成為祂的新娘,和神明永遠生活在天穹的樂土上。”
“傳說中,神的新娘身上,會出現永不消褪的圣痕,那就是神明之愛的具象化。”另一個女孩接著道,“可是,要達到那樣的標準,實在是太難了……”
這怎麼看都是那些新神拿來唬你們的騙局啊!
云池在心中吶喊,天底下哪有這樣完美的人,依照薩迦所說,就連神祇本身都充滿了七情六欲,用這些條條框框去對比,哪怕是你們信奉的神,也沒有一個是合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