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迦慢慢喝著杯子里的蜂蜜酒,并不吭聲,只是在心里數秒。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一分鐘后,云池把盤子往他跟前一推,打了個飽含酒氣和肉香的嗝。
“吃、吃不下了……”他艱難地說,“油大的東西確實太塞人,我吃撐了……”
薩迦搖了搖頭,順著云池咬過的小牙印,一口把剩下的餡餅吞進了肚子。
“乖,”他哄道,“不要坐著了,我們去外頭走一走,消消食,吃這麼多,晚上小心肚子疼。”
云池扶著肚子,唉聲嘆氣地從酒館出來,在飄著谷香的大街上慢慢閑逛,溜達了三圈,看到街邊的面包店,云池又覺得自己行了,執意要嘗嘗里面的鮮炒面包粉。
在這種小事上,薩迦根本沒有違逆他的能力,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云池抓著當季的新鮮炒面粉,一把一把地往嘴里送。
“真香甜啊,新鮮的就是不一樣!”
片刻后,云池默默地舉起袋子,遞給薩迦。
薩迦接過來,又倒進嘴里,一口吞了。
再溜達了三圈,云池望見一家餐館有賣傳說中的“馬奶茶”,進去轉了轉,就抱出來了一個小陶罐,吸到一半,照樣是薩迦包圓。
繼續溜達了三圈,云池執迷不悟,繼續沖著打米糕的餐館就過去了,剛走到半路上,便被薩迦攔腰抱起,強行押送回了旅店。
當天晚上,他果然為自己過度的暴飲暴食付出了代價。
云池難受得輾轉反側,薩迦邊給他揉肚子,邊嚴肅地說:“下次不能再這麼吃了!當然,沒有及時制止你,我也有錯……”
云池癱在薩迦懷里,理直氣壯,并且死不悔改:“我就不,我下次還敢!”
一年的時光雞飛狗跳地過去,轉眼又到了冬天。
“冬天啊……”云池沉吟著。
“冬天啊。”薩迦沉吟著。
隨著空缺的神譜被慢慢填充,再沒有類似一神獨大這樣的情況出現。云池和薩迦望著窗外飄落的小雪,彼此都覺得十分乏味。
“冬眠吧。”薩迦提議道,“我們安安靜靜、暖暖和和,睡一個很長很長的覺,你覺得怎麼樣?”
云池眼前一亮:“好呀!那我們就冬眠吧!”
壁爐的光焰跳動,他們放下床簾,卷起蓬松的被子和枕頭。又大又軟的白海獺環抱著云池,他的耳朵微動,聽見屋外飄雪連天,屋內的火焰發出細小的噼啪響。
神明與他失而復得的新娘相互依偎,在這個溫暖如春的冬天,沉沉地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單元完結,下個單元就是小余專場了!
云池:*看到食物,沖上去* 我今天就要挑戰把它們全部吃光!
薩迦:*驚恐* 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云池:*吃到一半,哭了* 我覺得這也不是一個好主意!
薩迦:*指向天空* 看,那是什麼!*趁云池的注意力轉移,飛快地把食物一口吞掉* 哦,看啊,你吃完了,這真是太棒了!
云池:*困惑地咬指頭* 嗯……嗯?真的嗎,我怎麼沒印象了?
第66章 暗空保護區(一)
養馬場內臭氣熏天,早已潮腐的草墊全然和濕溜溜的泥土與糞便混合在了一起,導致馬舍地面活像個糟污的淺沼,蠅蟲就跟回到自己老家一樣輕松自在,嗡嗡的鼓噪動靜,幾乎蓋過了馬匹微弱的響鼻聲。
“小余、小余!這邊兒來!”
余夢洲急忙把圍裙上的蹄屑拍得差不多,再憐惜地摸摸身前這匹瘦馬的前額。
棕馬眨著溫順的大眼睛,發出低沉的咕嚕聲,輕輕拱了拱青年的手,又接著一偏頭,大膽地去他懷里蹭了一下。
“乖乖,”老實說,這馬身上的味道真的不算太好聞,就算是接觸慣了馬匹的專業人士,都得在這里不自覺地皺起臉,余夢洲卻不甚在意,他熟練地撫摸著馬匹的耆甲部位,安慰地揉揉鬃毛末端,“沒事了、沒事了,去那邊的空地站著吧。”
馬場的助手拉著它慢慢走遠了,安撫完手頭上的這匹,余夢洲的心情卻算不上美妙,他踩著一雙臟兮兮的破舊膠底靴,朝喊話的方向努力跋涉過去。
鞋底和污七八糟的泥洼接觸,每走一步,都發出令人火大的“呱唧呱唧”聲,走近了看,余夢洲才瞧清楚具體的情況。
“胡師傅,”他站定了,“怎麼回事?”
“躁的很!”胡師傅是個矮壯的中年人,操著一口濃重的方言,要不是跟他共事久了,乍一聽,余夢洲還聽不懂他說的話,“最后一頭咧,跟個老倔驢一樣,死活不讓碰,你看那蹄兒,估計都爛完咧!”
眼前這頭棕底白花的公馬,因為實在瘦得太過,粗略地上眼一瞧,壓根兒分不清這是一頭剛長成的青年馬,還是骨骼已經萎縮的老馬。它拴在馬樁上,梗著細脖子上的每一根嶙峋的骨頭,四個早已分不清顏色的蹄子在泥地里拼命打滑,噴著粗氣亂掙,不肯讓人近身。
“你瞧瞧,”胡師傅用手背蹭掉臉上的汗,吃力地扳直了腰,呲牙咧嘴地望著眼前,“這非得你上手嘞小余,你給它保定一下,別人搞不來。
”
余夢洲搖了搖頭,低聲說:“要整也得花時間,時間一長,它根本站不住,到時候還得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