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爾刻放下背上的人類,跑進去的時候,高耳抓住機會,蹭了蹭余夢洲的臉頰。
“如何?”法爾刻問。
高耳轉向首領,收斂眼中高興的光彩,低聲回答:“清了兩遍,它們居住的地方遠離行宮和大惡魔的聚集地,處理起來很方便。”
“但愿可以拖延一點時間吧,”法爾刻說,“血屠夫鬧了一場,安格拉應該已經收到消息,知曉我們這邊的異常了……”
“驚懼小妖發現人類了?”高耳問。
“嗯,它們倒是敢下嘴,好在一挨到人類手持的工具,就被打成湮滅狀態了。”法爾刻說,“安格拉自負無比,他未必相信自己的咒釘能被外力取下,但他一定會派遣勢力,到我們最后出現的地方打探。”
高耳吐出血色長舌:“要不要我去……”
“忍耐。”法爾刻說,“按兵不動,像忍耐痛苦一樣,忍耐你復仇的殺欲,明白嗎?”
高耳低下頭,不說話了。
“你去清理驚懼小妖的時候,有沒有物色到好的目標?”法爾刻又問,“人類需要藥品和繃帶,他的飲食也不能馬虎。”
說到這個,高耳倒是來了精神:“當然!我發現了一座恣樂巫師的地宮,他們近期采買了大批的奴隸,被我發現了行蹤。”
法爾刻噴出一口氣,它忽然想起來什麼,回身囑咐:“你明天和軍鋒一起去,這次留下他們的廚師。”
“哦,”高耳刨著土,“好吧,那我看著軍鋒,不讓它瘋得太厲害。”
·
黑云沉沉地壓著骸骨與黃金妝點的城池,這綺麗吊詭的宮殿群落,活脫脫是從諸多瘋掉的藝術家的腦海中具象化出來的實體。人間的建筑,從不能做到這樣的矛盾——恐怖與迷人共生,美麗與凋敝同存。
一束蒼白寒涼的月光,自沉厚的濃云中沖破束縛,照射于最高的塔尖,又為其鍍上了一層奇異的純潔感。
魔域的至高都城,惡魔親王安格拉就居住于此。
“它們正在血洗我部下的行宮!”恣樂教派的主教對著那厚厚的帷幕尖聲叫嚷,“陛下,惡魔戰馬是您放出的災厄,您又怎可袖手旁觀!”
帷幕中,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正如地上的人類所言,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您部下的財產,又怎能稱作是我的財產?”
安格拉假意咳嗽了幾聲,柔滑若絲綢地發問:“不過,有件事情,我還是非常在意。誠如您的逃兵所言,他們親眼看到,一匹快如閃電的魔馬,蹄上完好無損,沒有任何傷痕——此話當真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余夢洲:*站在山頂,抬手遠眺* 這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惡魔戰馬:*為了爭奪他的注意力,暈倒* 呃,我受傷了!*因為身體太過沉重,立刻造成一場地震*
余夢洲:*急忙跑過去* 哦不!
親王:*在奢華的餐桌上享用早餐,倒牛奶* 這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還是親王:*馬上被地震波及,頭朝下地栽進牛奶盤* 哦不!
第76章 暗空保護區(十一)
主教詭譎地轉了轉眼珠,他雖然穿著奢麗的華服,手握鑲滿珠寶的法杖,然而頭顱卻是四角的黑羊形態,那方形的琥珀色瞳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魔性的嫵媚。
“這個嘛……”他裝模作樣地端著架子,“您也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他們可能是瘋了,神志不清了,也可能是看錯了,當然,更有可能是看對了。
那畢竟是號稱戰無不勝的魔馬,誰能得到它們的效忠,誰就能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如您一般……”
他拉長了聲音,嘆了口氣:“所以,我能對逃兵的遺言抱有什麼期待呢?還是由您來決斷,他們臨死前的胡言亂語究竟是真是假吧。”
帷幕里,安格拉好一會沒有說話,半晌,他才像打瞌睡被驚醒似的,含糊地“嗯”了一聲。
“您那謹慎的忠心,真要令其他宮廷朝臣汗顏了。”安格拉的口吻不辨喜怒,“說來慚愧,重傷之后,我已經失去了對那群逆臣的感知,但這既然是您的請求,好吧,我會派人去打探一下情況的。我累了,您下去吧。”
主教恭敬地欠身,一步步地退出了覲見室。
待到完全離開安格拉的耳目范疇,主教才森冷地低聲說:“早晚有一天,他會死于自以為是,也死于貪婪。”
主教的寵侍慎重地拿著他的法杖,說話的聲音比他更小:“您剛才試圖激怒親王,這太危險了……”
“因為我能感覺到,我附著在咒釘上的力量已經開始松動了,而這完全是他搞出來的爛攤子。”主教嘶啞地,一字一句地說,“他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如果魔馬真的掙脫了束縛,那我們都得完蛋!”
“就讓親王去面對那些戰馬的怒火好了!”寵侍急忙說,“我們在一旁觀戰即可,無論勝利者是誰,都不會影響我們的地位。”
主教忽然轉過臉,他瞇著羊瞳,戴著黑金銳爪的手掌,一下捏住了寵侍雪白無暇的臉蛋。
“我問你,在你搶劫未遂,于是動手殺光一個同類的家庭時,有想過死后會來到這里嗎?”他溫柔地問,“不染罪孽的純白之人,是不會下到地獄的,你就記住這一點吧——我們、誰也、不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