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爾刻臥在他身邊,眼神中,愛意與笑意交加。
“事情都快處理完了。”他說,“很快就能去你的家鄉,你高興嗎?”
“真假的?”余夢洲一把合上書,“靠,那我肯定高興啊!還有大概多久?”
法爾刻回答:“順利的話,不到一個星期。”
他拉著余夢洲的手,目光明亮,輕柔地磨蹭青年手上的老繭。
“在回去之前,你能原諒我嗎?”皇帝悄悄地、可憐地問,“不說當下,你不能在回家以后還冷落我吧,愛人?”
余夢洲咳了一聲,他沒有把手抽出來,也沒有立刻答應法爾刻的請求。
他頗為糊弄地說:“這個嘛,再說吧。”
“可是,我實在不能忍受了。”法爾刻的聲音既低且輕,微風柔柔地吹拂,繞過花樹和午后的長廊,他們就像在說世上最親密,最旖旎的小話。
“我的床榻冷得像冰一樣,半夜醒來好幾次,總要下意識地伸手去找你在哪。我好想你,我想你在我懷里的樣子,想你挪到我的肚子下面,在那里縮著睡著的樣子……”法爾刻哀哀地央告,“不要對我這麼狠心啊,愛人。”
余夢洲臉紅了,他完全接受了法爾刻坦率的話語,代價就是連耳朵也燒著了。
“這個、這個嘛……”他結結巴巴,眼神游移,“因為你有前科,所以我覺得,多觀察一段時間,還是有必要的……”
“那麼魔力?”法爾刻神情殷切地望著他,“我不會再妄圖改變你的心意,我不敢了。你……你還是會在我身上進食的,對不對?”
余夢洲凝視著他的眼睛,一時語塞。
在此之前,他就沒見過法爾刻求人的樣子,高大的人馬臥伏在他面前,纏著他的手,懇切而悲傷地看著他……更別提他還有馬的眼神!馬那種又大又圓,水當當淚汪汪,會說話一樣的眼神!
“……你真的不敢了?”余夢洲的內心已然動搖,但表面上還要裝出懷疑的態度。
“不敢了,”法爾刻說,“我可以發誓。”
余夢洲輕咳一聲,“發誓就不用了,我知道你是說到做到的。”
法爾刻渴盼地對他施以注目,余夢洲思索片刻,忽而狡黠地笑了一下。
他低下頭,不甚熟練地與法爾刻慢慢挨近。他的呼吸和人馬的呼吸,逐漸交融在一塊。
仿佛知道他要做什麼,法爾刻的眼瞳驟然緊縮,他使勁按捺住自己的身體,只是強忍著不動。
那是一個青澀的吻。
非常笨拙,非常生疏,卻讓人馬激動地發抖,一個靈魂能夠承受的甜蜜是有極限的,他的心亦要破裂成無數瓣了。
余夢洲含住法爾刻的下唇,魔力便從下至上地讓渡了過去。他輕輕地吮吸,用鼻梁摩挲著對方的面頰,不知過了多久,法爾刻熾熱的手掌,向上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皇帝的喉嚨顫抖,咕嚕作響,他在融化與吞噬當中猶豫不決,也在下跪,以及把人類狠狠撞翻在床榻間掙扎激烈。最后,他所能做的唯有奉獻,法爾刻用洪流般的魔力淹沒了這個吻,同時也準備淹沒他的人類。
時間的計量全然無用,昏黃的光線下,他們終于結束了這個吻。
余夢洲氣喘吁吁,不知為何,他笑得停不下來。青年的臉孔通紅,耳朵通紅,就連指節也泛著暈染般的紅。
不過,在內心的“幸福”一欄,又一次,他打上了一個對勾。
第101章 暗空保護區(三十六)
法爾刻抵著他的額頭,瞳仁渙散,耳鬢廝磨間,他探著濕漉漉的長舌,還想去纏連余夢洲的嘴唇。
“你為什麼……為什麼笑?”惡魔為他的人類神魂顛倒,將發音在唇齒中碾得支離破碎,嘶啞不堪。
余夢洲很滿意這個親吻的質量,他試圖躲開法爾刻的偷親行為,喘著氣笑道:“我只是想到好笑的事……別親啦,我還沒原諒你!”
被拒絕回吻,法爾刻也不沮喪,他貼著人類的頸窩磨蹭,用溫熱濕潤的氣息去愛撫對方勃勃跳動的脈搏。
他覺得自己喝醉了,他的思緒在旋轉,大腦發麻、身體火燙。可他從來沒醉過,原初的魔力創造一切也毀滅一切,哪怕是像熔巖一樣質感厚重、觸地即燃的魔妖血酒,在他口中,也不過是一層清淡淺薄的霧氣。
有時候,法爾刻很感謝發明出“愛”這個字眼的生靈,無論對方是人類、魔鬼,抑或定義萬物的神明。愛足以囊括一切磕巴的表白,熱烈的情話,以及繁瑣累贅的陳述。倘若要他用言語形容自己的感情,即便用盡千萬字,法爾刻也沒辦法形容自己有多想要他,永遠不夠,無法滿足。
他只想抱著余夢洲,抱著他的人類,一直到時間的盡頭。那里諸世荒涼、萬籟俱寂,唯有他們是兩棵相互依偎,緊密纏繞的常青之樹。
“起來啦。”余夢洲推推他的腦袋,“天黑了哦。”
“嗯……”法爾刻眷戀地哼出聲,他不愿松手,仍然臥在原地。
“還不起來?”余夢洲真覺得自己被什麼黏糖陷阱給困住了,“我要敲你的腦袋了哦。”
推推搡搡地纏了半天,法爾刻才抱著余夢洲,慢慢往回走。
真粘人啊,余夢洲心想,下次可不能隨便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