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嶼也過去,叉著腰目光關切,“真沒事兒吧?”
韓巖突然吼:“誰讓你給他煮面的?!”
安寧被吼得一愣,直直站著,眼圈一下就紅了,“對不起……”
喬嶼啪得把龍頭一關,直接又去扳安寧的肩:“你跟我過來坐,別搭理他,他就一傻逼。”
安寧掙脫他的手,擺了擺頭:“不用了,我先走了。”
接著就取下圍裙,拿上吉他迅速下了樓,連再見都沒說。
喬嶼指著韓巖,大罵他祖宗十八代,“老子也走了,省得受你閑氣。”
門砰一聲響。
剛才還高聲嚷嚷熱鬧非凡的一間房,瞬間歸于寂靜。不管是溫柔的、暴戾的、可愛的、友好的,各種情緒和畫面通通消失無影。
只有一灘臟漬留在地板上,看一眼就讓人心生反感。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韓巖一個人坐在沙發,聽見窗外沒有完全收住的雨聲。
只過了片刻就再也坐不住,從鞋柜里抽出一把大黑傘直接沖下了樓。
—
外面天還是陰的,雨已經很小,不過要是從小區走到地鐵站,衣服肯定全濕。
安寧一出樓道就裹緊外套,夾克領子豎著藏起下巴。
陰冷的天氣,濕噠噠的衣服,讓人很不舒服。
剛走了五十米,頭頂的天突然放晴。
他一轉頭,看見喬嶼站在他左側,左手插袋,右手擎著一柄藍傘。
“你不是說你是他鄰居麼?”喬嶼笑得戲謔。
安寧低下頭,委屈的感覺煙消云散。
“我去看房子。”
“要搬家?”
“嗯。”
“也對,跟他這種人做鄰居確實沒勁。你要是找不著合適的,可以看看我媽他們那棟樓有沒有房,興許我媽還能幫你還還價。”
“那……”安寧背著吉他,手攥緊肩帶,“我留你一個電話行麼?”
“電話?”喬嶼一愣,馬上反應過來,“當然沒問題啊,微信要不要?”
安寧默默點頭,滑開手機,翻轉方向遞了過去,“你掃我吧。”
“喬嶼,喬木的喬,島嶼的嶼。”喬嶼從善如流,“加你了。”
“嗯,”安寧腳在地上蹭了蹭,“我姓安。”
這個提示總歸足夠明顯了吧。
喬嶼卻絲毫不察:“備注了,小安。”
“你——”安寧一噎,抿緊唇頓了頓,低聲嘟噥,“笨死了。”
“嗯?”
“算了,走吧走吧。”
兩人共撐一把傘,肩膀靠得很近,時而聊上兩句,彼此對視著笑笑。
樓道口一個人半隱在黑暗中,握傘的右手緊了緊,轉身上樓去了。
第8章 他認不出你的
天氣轉冷,候鳥早已在南方筑巢,韓巖也結束假期,重新回事務所上班了。
嚴格說起來,生活跟假期前沒有什麼不同,還是一樣忙,全國各地飛,見客戶見中介,加班加點趕paper。如果非要從這些淡如水的日子里找出點變化來,大概就是,他跟Ning幾乎每天都聊天。
不過是以橋歸橋的身份。
安寧的心思當然很容易理解。他在Z城初來乍到,工作和生活均是兩眼一摸黑,很需要跟朋友聊聊天說說話,哪怕是隔著一部手機,也是種莫大的慰藉。
但韓巖呢?
韓巖是怎麼想的,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好像是把安寧當無聊時間的排遣,又好像是出于一種收養流浪貓的心態。或許他還沒下定決心將小貓帶回家,但路過時總會給它喂點吃的。
上周安寧第一天入職,前一晚神經兮兮地給韓巖發消息。
[來自]Ning:阿文,我緊張得快吐了,怎麼辦?(5.3km)
[來自]橋歸橋:你學位是買的?
[來自]Ning:當然不是!(5.3km)
[來自]橋歸橋:所以慌什麼。
[來自]Ning:還是會緊張啊,我都不知道明天中午在哪吃飯,萬一到飯點大家都走了,沒人理我怎麼辦……(5.3km)
[來自]橋歸橋:很有可能。
半晌沒回復,韓巖還以為安寧聊著聊著睡著了,正要放下手機,語音通話卻撥了過來。
黑暗里,屏幕瑩瑩的光亮起,一只可愛至極的泰迪熊上竄下跳張牙舞爪。
安寧老早就換了頭像,把曾經的圣母院換成了穿馬甲的泰迪熊。
韓巖接通。
“你好煩。”當頭就是一句抱怨,嗓音像用文火煮到冒小泡的細糯白粥。
幾乎可以想象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著惱的,眼睛微微瞪大。
“我怎麼了。”
“已經很緊張了,你還給我施加壓力,什麼叫‘很有可能’啊。”
“說事實也不行?”
“不想跟你說話了。”安寧在被窩里翻了個身,動靜大到韓巖這邊聽得一清二楚,簡直像是刻意翻給某人看的,“一點兒也不懂聊天的藝術。”
“那我掛了。”
“誒——!”
通話一秒靜止,緊接著,一根手指頭對著聽筒,有節奏地敲擊了三下。
篤、篤、篤。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不久前定下的,敲三下代表“等一等”。
韓巖沒掛。
他原本也沒打算掛。
安寧期期艾艾:“那明天,我有什麼要注意的呀?”
“注意儀表,少說多聽,跟校友搞好關系。”
“喔。”安寧輕聲抱怨,“你又知道了。”
“嗯?”
“你又知道一定有校友了,萬一沒有呢,我還是孤孤單單的。”
第二天要早起趕飛機,其實早就該睡了。而且韓巖獨來獨往的性格,決定了他認為一個人吃飯沒什麼大不了。不過他仍會為了安寧,費神去想這件事。
“跟你一批入職的有多少人。”
“一百來個吧。”
“站在概率學角度,兩個陌生人之間出現強相關人際關系的機率是5%,所謂的強相關指同窗、同鄉、同袍,或者有一個以上的共同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