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必須得承認,和寬大的法袍相比,這身裝扮顯得楊時嶼肩寬腰窄腿長,還真有那麼點帥氣。
“這話應該我問你。”楊時嶼自然不知道靳舟在打量他的穿著,他面朝著窗外,掃了靳舟一眼,深邃的眼眸隱藏在棒球帽的陰影里,看不出有怎樣的情緒。
問題被拋了回來,靳舟不由得覺得好笑,他以前怎麼沒發現,楊時嶼這麼喜歡糊弄人?
兩個人同時出現在這里,明顯楊時嶼才是更奇怪的那一個。
法官的確可以主動調查案件,但人家那是光明正大地,堂堂正正地調查,有哪個法官像楊時嶼這樣,扮成一副不法分子的樣子跑來嫌疑人家里?
“喂。”靳舟向來是禮尚往來,既然楊時嶼不跟他說實話,他也索性不再跟楊時嶼客氣,“你是不是覺得我好糊弄?”
楊時嶼沒有回答,微微側過臉來,視線總算對上靳舟的雙眼。
“我來查我父母的案子,出現在這里很正常。”靳舟道,“反倒是你,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調查,檢察官嗎?”
檢察官跟法官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職位,靳舟這麼說,只是為了諷刺楊時嶼的那句“會有檢察官跟進”罷了。
不過他的諷刺毫無殺傷力,只見楊時嶼仍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淡淡地回答道:“法官。”
行吧,靳舟心想,這人是打算跟他裝傻到底了。
“您可真是愛崗敬業。”靳舟索性順著楊時嶼的話說,“別人的案子您也這麼查?”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靳舟好歹跟法院打過那麼多次交道,知道法官是一個比一個怕事,能一次審完的案子決不愿開兩次庭,估計也就只有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像楊時嶼這樣,把警察的活兒攬過來自己干。
楊時嶼沒再回答,像是故意無視這個問題似的,重新看向窗外,問:“你為什麼會知道王大榮的住址?”
話題被莫名其妙地轉移,靳舟簡直沒脾氣了,反問:“我為什麼不能知道?”
楊時嶼微微蹙眉:“是警察給你透露的嗎?”
靳舟被這審問的語氣給氣笑了:“你覺得呢?”
盡管靳舟并沒有明確回答,但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不是從警察那里得來的情報。
楊時嶼沉默了下來,似乎在思考其他的可能性,靳舟也沒有說話,難得的安靜籠罩了兩人。
樓梯那邊亮起了廊燈,是有人在上下樓。不知哪家在做運動,樓道里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聲音。
靳舟突然覺得人與人之間的聯系還真是奇妙,放在兩天前,他絕對想象不到,他會莫名其妙地和楊時嶼在這陌生的老樓里相遇。
他更想象不到的是,莊嚴的法袍和干練的勁裝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我說,”靳舟不想再浪費時間跟楊時嶼置氣,他從褲兜里掏出煙盒,取出一根香煙叼在嘴角,含糊不清地說,“除了警察,還有人在找王大榮。”
搞不好就是幕后主使。
后半句話靳舟沒有說出口,因為他手中的打火機已經到了煙邊上,他打算先抽上一口,然后再說出他的推論。
然而還未等他按響打火機,嘴角的煙就突然不翼而飛,只見一旁的楊時嶼“啪”地把手中的煙掰成兩截,扔到了一旁的垃圾堆里。
“我不想抽二手煙。”楊時嶼道。
靳舟整個懵住,舉著打火機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該作何反應。他出來混了這麼久,還從來沒有人不準他抽煙,更沒有人敢把他嘴里的煙給拿走——在他印象中,只有老子教訓兒子才會這樣。
要不直接揍楊時嶼一頓,讓他知道誰才是大哥?
不太行,人家可是法官,平時那套方法行不通。
要不干脆不抽了,做個照顧他人的文明市民?
怎麼有點妻管嚴的感覺……
靳舟正猶豫要不要另外拿一根煙出來繼續抽,卻聽楊時嶼又道:“王大榮跑了,沒那麼容易找到。”
說了半天,總算說到正事上,靳舟沒勁地收起打火機:“你親自找來這里,說明警方沒什麼進展吧。”
如果進展順利,楊時嶼只用等結果就行。不過話說回來,他愿意親自來調查,靳舟心里好歹是寬慰了一些,這人還不是那麼的狼心狗肺。
“既然警方沒有給你透露王大榮的住址,”楊時嶼看向靳舟問,“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里?”
還是剛才的那個問題。
也不知是不是法官的職業病,對所有疑點都要弄個一清二楚。
靳舟本來也沒有想隱瞞,只是點到即止地回答道:“王大榮每天都點外賣。”
生活的便利伴隨著隱私泄露的風險,靳舟搞到王大榮住址的方式,多少游走在道德和法律之間的灰色地帶,因此他沒有給楊時嶼說透。
不過就這一句,也足夠楊時嶼明白靳舟的意思。
“你最好安分點。”楊時嶼緊皺起眉頭,帽檐下的陰影變得更深,“少結識一些狐朋狗友。”
類似的話以前楊時嶼也對靳舟說過。
高一那會兒,靳舟總是跟班上的同學去網吧打游戲,楊時嶼就勸告他,少跟那些同學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