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靳舟的心里出現了異樣的感覺,他皺起眉頭問楊時嶼:“你就沒有想問的嗎?”
楊時嶼道:“你問的就是我想問的。”
靳舟的眼色暗了下來,他沉默了一瞬,重新走到王大榮面前,換了個方式問話:“你知道有人在追殺你吧?”
這一點其實只是靳舟的推測,但既然王大榮不肯承認受人指使一事,那他只能詐他一詐。
王大榮的表情果然有了微妙的變化,嘴唇變得略顯僵硬,眼球也不安定地顫動了兩下。
靳舟乘勝追擊,循循善誘:“你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我就幫你解決追殺你的人。”
王大榮聞言立馬把頭偏向另一邊,一臉懷疑地看著靳舟道:“你當我傻?那怎麼可能。”
話一說出口,王大榮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趕緊閉起了一張嘴不再說話。
如果他并非受人指使,不應該順著靳舟的話說下去,而是應該否認被人追殺一事才對。他順著靳舟的話說“你當我傻”,實際上已經暴露了他就是傻。
靳舟做了個深呼吸,壓抑住心里的怒火,實在不愿相信他的父母竟然會死在這種蠢貨手里。
他呼出一口郁結之氣,繼續問道:“怎麼,你覺得我解決不了追殺你的人是嗎?”
王大榮自知已經說漏嘴,索性反過來勸靳舟:“你也知道有人在找我麻煩,我要是告訴你,那不是自找死路嗎?”
“你現在也是在自找死路。”靳舟說完這句,忍無可忍地舉起了拳頭。
毛毛雨不知何時轉變成了小雨,濕冷的小巷里響起了王大榮的哀嚎以及靳舟發起狠來揍人的聲音。
楊時嶼趕緊從背后架住靳舟,把他從王大榮面前拉開:“你冷靜一點。”
“你松開我!”靳舟想要撲過去,但奈何楊時嶼一手圈住他的胸口,一手緊箍著他的腰,讓他沒法再靠近王大榮。
“你打他也沒用,不要沖動。”楊時嶼的聲音清冷又低沉,“聽話,靳舟。”
聽話。
以前楊時嶼最喜歡對靳舟說的兩個字。
靳舟突然沒了力氣,垂著腦袋調整呼吸。楊時嶼就那麼在背后抱著他,淅瀝瀝的小雨打在兩人身上,澆滅了一切溫熱。
半晌后,靳舟微微側過下巴,對身后的楊時嶼道:“放開我。”
楊時嶼沉默著觀察了靳舟一陣,確認他的確平靜下來之后,這才松開了雙手。
靳舟走到一旁,掏出手機撥了個110。
他不可能就這樣放走王大榮,一開始的打算也是問完話后,就把王大榮交到警察手里。
只是做筆錄實在麻煩,或許這之后警察一樣會找到他,但至少今晚他沒有那個心情。
打完電話,靳舟確認捆扎帶不會被掙脫后,就把王大榮獨自扔在了小巷里,開始往大馬路的方向走去。
楊時嶼跟在靳舟身后,兩人保持著相同的步調。
小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傾向,但靳舟卻沒有加快步伐。拐過一個路口后,繁華的大馬路驟然出現在了道路的盡頭。
這時,靳舟倏地停下腳步,對身后的人道:“楊時嶼。”
楊時嶼差點撞上靳舟的后背,他收起手機,問道:“怎麼了?”
靳舟朝著前方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轉過身子,直直地看著楊時嶼,聲音毫無溫度地問道:“你以為我今晚叫你來,就是叫你來看戲的嗎?”
他的情緒明顯不太對勁,楊時嶼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我讓你來,是因為我知道你了解的事情比我多,可以問出更多東西來。但是你呢?”靳舟面無表情地頓了頓,“你沒有問。”
楊時嶼抿了抿嘴唇,坦然道:“你問是一樣的效果。”
“不一樣。”靳舟道,“你今天跟我過來,就不是為了查這件事,你只是想把握我的進度,在恰當的時候阻止我了解更多。”
只要確保靳舟不能問出關鍵信息,等王大榮被警方帶走之后,楊時嶼照樣可以以法官身份了解情況,但靳舟卻不可以。
在楊時嶼表明他不參與問話的那一刻起,靳舟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事情已經說破,再裝下去也沒有必要。楊時嶼沉默了下來,算是默認了靳舟的推測。
“你可真有意思。”靳舟自嘲地笑了起來,“我爸媽的案子,你不準我插手。你是以什麼立場叫我聽話啊,楊時嶼?”
靳舟之所以把王大榮揍得那麼狠,有一半是在出楊時嶼給他的氣。而他不再動手,也是因為聽話兩個字刺痛了他的神經。
楊時嶼的喉結動了動,低聲道:“靳舟……”
“我說,”靳舟打斷了楊時嶼,“我爸媽不會是你害死的吧?”
楊時嶼神情一怔:“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那你為什麼要拋棄我?”靳舟嗓音沙啞地問出了憋在他心里已久的問題,“你不準我抽煙,不準我交朋友,那萬一我真的染上了黃賭毒,你會內疚嗎?”
靳舟很不想承認,他當初放棄復讀,其實是在跟楊時嶼賭氣。
現在想來,當時的舉動簡直要多幼稚有多幼稚,但在閑來無事的午后,他還是會忍不住好奇,楊時嶼是不是真的像表面那樣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