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人針鋒相對,辯論得極為精彩,唯一影響觀感的,就是被告人的家屬。
每次檢察官開始反駁辯護律師,家屬就會在下面起哄,楊時嶼不得不出聲干預,讓旁聽席的人保持肅靜。
沒過一會兒,被告家屬又開始起哄,楊時嶼明顯變得不耐煩,皺著眉頭敲了敲法槌:“安靜!”
等家屬都閉嘴后,他看向檢察官,低聲詢問:“還有其他認定槍支的標準嗎?”
檢察官小聲道:“沒,但以往這類案子都是依照這個標準。”
“那怎麼行?”旁聽席的家屬又開始起哄,“我們憑什麼要認你這個標準?你倒是給個說法!”
“對,給個說法!”
坐在最后排角落里的靳舟實在忍不住手癢,要不是現在場合不合適,他簡直想叫上幾個兄弟,把起哄的那幾個人給拖出去收拾一頓。
楊時嶼敲了幾下法槌,都沒能讓旁聽席安靜下來,最后他忍無可忍,猛地用力敲下法槌,提高音量道:“我說安靜!!”
法庭里瞬間安靜了下來,一個圓柱體不知從哪里出現,從審判席上嗖地飛到了被告面前。
楊時嶼的動作僵住了,檢察官和辯護律師也傻眼了,靳舟伸長脖子一看,好家伙,楊時嶼竟然把手里的法槌給敲斷了。
眾人面面相覷,安靜得鴉雀無聲,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這時,一聲“哈哈”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份安靜。
“哈哈哈哈。”靳舟捂著肚子笑得猖狂,完全顧不上注意影響,“法官敲斷法槌,哈哈哈,沒想到你還挺有喜劇天賦啊楊法官,你怎麼不去參加年度喜劇大賽呢?”
旁聽席上的其他人像是受到了指引一般,都跟著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檢查官和律師也是抿緊了雙唇,努力壓抑嘴角的笑意。
于是旁聽過那麼多庭審的靳舟,第一次因擾亂秩序被法官逐出了法庭。
案子較為復雜,沒有當庭宣判。
靳舟一直等候在庭外,見楊時嶼從法庭里出來,便跟著走了過去。
往常楊時嶼都是第一時間走向電梯,但這次他就那麼在過道上站定,等靳舟走近后問:“怎麼還沒走?”
“好奇。”靳舟道,“這個案子會怎麼判?”
“自己去網上看判決書。”楊時嶼說完便轉身要走,靳舟跟著上前一步,問道,“你現在下班嗎?”
這個案子審了較久,早已過了下班時間。
“有事?”楊時嶼停下腳步問。
“沒。”靳舟笑了笑,“我來接你下班。”
“我要加班。”楊時嶼淡淡地扔下一句,繼續朝電梯走去。
“那我也等你。”靳舟倒也無所謂,朝著楊時嶼的背影道,“別讓我等太久啊。”
靳舟做好了等上半個小時的準備,結果他來到馬路邊上,才剛把煙放進嘴里,一只手便從旁邊伸了過來,抽走他嘴里的煙,掰斷后扔進了垃圾桶里。
“走吧。”楊時嶼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壓根不管靳舟有沒有跟上。
“誒你……”靳舟簡直沒脾氣,怎麼一根煙都不準他抽?
不過見楊時嶼腋下夾著厚厚的卷宗,靳舟知道他這是要回家加班,便又心情不錯地跟了上去。
“晚飯想吃什麼?”靳舟問。
“回家吃。”楊時嶼道。
其實靳舟的意思是他來做,但顯然楊時嶼并不知道他會做飯,聽他這麼問,還以為是要出去吃。
“我是說我給你做。”靳舟拽住楊時嶼的手腕,把他拉向菜市場的方向,“你只管點菜。”
“你做飯?”楊時嶼抽回手腕,微微蹙眉,“你是想毒死我嗎?”
“瞧你這話說的,”靳舟道,“我想弄死你還用下毒?”
楊時嶼冷眼看向靳舟。
“嗨,開玩笑呢不是。”靳舟無語道,“法官就這點不好,太嚴肅,真沒勁。”
下午的菜市沒有早上熱鬧,正好不用在人群中擠來擠去。
兩人不緊不慢地逛著菜市,由于楊時嶼手上拿著重要的卷宗,所以都是靳舟在挑菜講價。
“蘿卜都這麼貴?便宜五毛唄。”
“還便宜,我這是甜蘿卜,你嘗嘗就知道了!”
“便宜五毛,下次還來。”
拎上蘿卜,兩人繼續朝前走去,靳舟左看看,右看看,不一會兒后,他突然發現菜市場里也張貼著警方的懸賞通告。
“你看到那個了嗎?”靳舟用下巴指了指,“就是我們去筒子樓那天晚上的事,現在還沒有抓到兇手。”
“聽說了。”楊時嶼接話道。
都在一個片區里,兇殺案這麼大的事,身邊的同事多少都有聊到過。
“我們離開的時候兇手正在作案。”靳舟難免感慨,“我記得我們在窗戶邊聊天時,有人在我們背后上樓,你說會不會就是兇手?”
“不好說。”楊時嶼看著菜攤上的蔬菜。
“警方查了一圈,誰都沒有動機,這就很奇怪了。”靳舟又道。
“肯定沒有查那家的小孩兒。”楊時嶼又看向了豬肉攤。
“你說小孩兒殺人?”靳舟擺了下手,“怎麼可能?你這人內心真是黑暗。”
“靳大律師不是見過世面嗎?”楊時嶼淡淡地收回視線,“有的小孩兒十歲就殺人了。”
也是。
靳舟沒再猜下去,心情愉悅地哼起了小曲兒,回味著“靳大律師”這四個字。
來到楊時嶼家里,靳舟穿上圍裙便開始在廚房里忙活,而楊時嶼則是在沙發上看起了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