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從這個腳印來看,劉永昌離開得非常匆忙,如果他真是預謀殺人,怎麼會把帶血的鞋子踩回了家都沒有發現?
這個案子確實疑點重重,但靳舟從沒接過殺人案,多少有些心里沒底。
萬一因為他的疏忽,導致劉永昌蒙冤入獄……他不僅沒法跟自己交代,也沒法跟虎子等一眾兄弟交代。
“有的打。”
坐在沙發上的楊時嶼放下厚厚的卷宗,摘下金框眼鏡揉了揉眉心:“警方一直沒有找到兇器。”
“打證據鏈不完整嗎?”靳舟盤腿坐在楊時嶼身旁,眼巴巴地終于等他家法官大人看完了卷宗。
“兇器是定罪的重要環節。”楊時嶼重新戴上眼鏡,偏過腦袋看著靳舟,“如果劉永昌沒有離開,僅憑這些證據,恐怕當年就沒法定他的罪。但他帶著妻子‘潛逃’,反而坐實了他就是兇手。”
“但他離開是有原因的,以及他改名、重新回來,都有正當的理由。”靳舟道。
“所以這個案子有很多疑點。”楊時嶼道,“你現在應該主動接觸檢察官,跟他討論你的想法,最好讓檢察院作出不起訴決定。”
這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檢察院決定不起訴劉永昌,那他一個月之內就能離開看守所。
但一旦進入庭審程序,那他很可能將在看守所里耗上一兩年。
“好。”靳舟點了點頭,從楊時嶼手里拿過卷宗,便要起身去餐桌那邊繼續準備辯護思路。
然而楊時嶼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打斷了他起身的動作。
“你這幾天,”楊時嶼頓了頓,說道,“注意力全在劉永昌身上。”
“劉哥對我有恩,我一定要幫他。
”靳舟說著從楊時嶼手中抽回手腕,頭也不回地去了餐桌,沒有看到鏡片后的雙眼不爽地暗了下來。
靳舟接手的案子通常都已進入庭審階段,他還從來沒有在審查起訴階段,就開始為案件奔波。
楊時嶼倒是給他指了一條明路——主動接觸檢察官。
而靳舟找來檢察院之后,才發現負責劉永昌案件的檢察官,竟然是謝曜。
“你是劉永昌的辯護律師?”謝曜看到靳舟,也是頗為驚訝。
“你不是在負責連環殺人案嗎?”靳舟問。
“那邊已經確定了幾個嫌疑人,正在審訊當中。”謝曜說道,“你今天來是想了解什麼?劉永昌這個案子可不容易翻案,他潛逃了十七年,脫罪的可能性很小。”
“我正想跟你說潛逃這事,從現在的證據來看,你很難認為他是在潛逃。”靳舟說道。
“你是想說他重新回到這里嗎?有些犯罪分子膽子大,覺得那麼多年都沒有被抓,敢回來也很正常。”
“但是他……”
靳舟和謝曜討論了半天,不知不覺時間已接近中午。
謝曜是個挺負責的檢察官,并且靳舟看出他也很喜歡辯論,就像是非要說服靳舟似的,他看了看時間,對靳舟道:“這樣吧,既然你還有這麼多疑問,我們找個吃飯的地方接著說。”
“行。”靳舟道。
檢察院離法院不遠,都在一個片區。
靳舟本想隨便找家人少的餐館,方便兩人說話,但沒想到謝曜竟然把他帶到了那家羊肉米粉店。
“這家店的米粉一絕,”謝曜說道,“你一定要嘗一嘗。”
“我修車店就在附近,怎麼會沒嘗過?”靳舟問,“你經常吃這一家嗎?怎麼從來沒遇到過你?”
“不算經常,偶爾吃膩了食堂,會過來吃。”謝曜說道,“你一定要試試在湯里放薄荷。”
“那必須。”靳舟難得遇上知己,“而且一定是放三片,不多不少。”
“是嗎?”謝曜笑了笑,“我都是隨便放一勺,這次我放三片試試。”
老板很快端上了兩碗羊肉米粉,靳舟幫謝曜放好輔料,說道:“試試。”
“那你也試試我的配方。”謝曜在靳舟的碗里放了薄荷葉和甜蘿卜等輔料,每樣輔料都不多不少,剛好一勺,就如他嚴謹的作風一般,“我叫這個配方全家福。”
“不就是所有都放嗎?”靳舟覺得好笑,但還是夾起一筷子粉,爽快地唆了一口。
味道還是那個味道,但層次確實要豐富一些。
靳舟又埋頭唆了一口,這時只聽對面的謝曜說道:“你慢點吃,我時間多,不著急。”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卻見謝曜突然抽了張紙巾,按到他的嘴角上說:“你這里沾了油。”
靳舟一整個愣住,他和謝曜有這麼熟嗎?
然而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見謝曜又收回了手,對著他身后的方向說道:“楊法官,這麼巧?”
靳舟背對著店門,看不見店里走進來了什麼人。
但根據謝曜口中的稱呼,以及身后隱隱傳來的低氣壓,他就覺得大事不妙。
回過頭去,果不其然,只見楊時嶼正站在他的身后,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手中按著嘴角的餐巾紙。
“楊、楊法官?”靳舟咽了咽口水,在謝曜面前,也不敢叫得太親近,“你也來吃粉啊……”
“一起坐嗎?”謝曜往旁邊挪了挪,“我們才剛開始吃。”
“不了。”楊時嶼掃了眼謝曜碗里的三片薄荷葉、一勺泡酸菜,又看了看靳舟碗里一堆亂七八糟的輔料,朝著店老板說道,“老板,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