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雪晴在老街區最大的羊肉湯餐館勉強訂到了三樓大堂的位置,靳舟踩著時間前來,發現任雯麗帶著手下在一樓聚餐,謝曜跟同事們在二樓聚餐,而楊時嶼之前說過,他會跟領導們在三樓包廂聚餐。
——還真是公檢法全都集齊了。
上樓的時候跟任雯麗和謝曜隨便打了打招呼,靳舟來到了羅雪晴訂下的桌子。
除了孫義、余赫、小武和小武女友以外,餐桌旁還坐著一個不怎麼常見的面孔。
“靳哥,他怎麼會在這里?”孫義用下巴指了指身旁的莊宇,一副被壞了好興致的模樣。
“我叫的。”靳舟來到羅雪晴身旁的空位坐下,在蘸碟碗里放上配料,“冬至嘛,人多熱鬧。”
“熟人才熱鬧。”孫義不爽地嘀咕道,“叫個煞星來多不吉利。”
莊宇看向孫義,皺著眉頭問:“你說誰是煞星?”
孫義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
其實靳舟也是心血來潮叫上莊宇,楊時嶼和他都要去聚餐,而莊宇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他這個身為大嫂——呃不是,身為長輩的,自然不好不管這個小弟。
一開始這位有脾氣的小弟還不愿意來,最后還是楊時嶼讓他跟著靳舟,他才肯賞臉。
雖說今天這場飯局是羅雪晴請客,但本來就是她讓靳舟負責叫人,所以多個人多雙筷子,她也不會介意。
“你們單位今天不聚餐嗎?”靳舟在蘸碟里打上一勺熱騰騰的羊肉湯,問身旁的羅雪晴道。
餐館樓里除了公檢法的人以外,還有不少其他公司的人在聚餐,這算是這里約定俗成的規矩,冬至前一天是公司聚餐,冬至當天是家庭聚餐。
“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呢。”羅雪晴替另一邊的羅子皓打好蘸碟,放下湯勺,對靳舟說道,“我被臺里辭退了。”
“啥?”靳舟倒酒的動作一頓。
“我報道了汪和泰秘書被抓的事。”羅雪晴說道,“你看新聞了嗎?”
“沒。”靳舟搖了搖頭,他最近一直在忙劉永昌的案子,根本沒有時間刷手機。
“你竟然沒有看嗎,靳哥。”坐在斜對面的孫義接話道,“現在好多人都在討論那個酒會。”
“酒會?”靳舟好奇地拿出手機搜了搜,很快便翻到了不少大同小異的新聞標題——秘書只是擋箭牌,企業家實為黑社會。
新聞里提到了秘密酒會,但羅雪晴并沒有拿出視頻,只是寫到“據知情人士透露”,汪和泰會利用淫亂酒會加深那些見不得光的合作。
“你這麼虎啊,姐。”靳舟看著手機屏,“全是‘轉述’、‘猜測’,你就不怕汪和泰告你誹謗?”
“證據當然不能拿出來。”羅雪晴道,“要是把視頻曝光,汪和泰可能會根據畫面角度分析出視頻是你拍的。”
“不是,你現在是擔心我的時候嗎?”靳舟把手機放下,皺著眉頭道,“你為這事丟了工作,還惹上汪和泰,這得不償失啊。”
靳舟當然不介意羅雪晴搞這一出,為汪和泰雪上加霜。
但問題是,他不希望羅雪晴犧牲自己去做這些事。
“你放心。”羅雪晴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已經找好了下家,所以才敢報道這些事。”
“下家?”另一邊的孫義問。
“是個網絡媒體平臺,規模比咱們電視臺大多了。”羅雪晴說道,“我本身也不想在那種臺長手底下做事,接下來我打算從以前的社會新聞入手,一點一點深挖汪和泰,到時候可能還得采訪下你父母車禍的細節。
”
靳舟聞言嚇了一大跳,趕緊勸道:“別,你真別摻和,汪和泰這人很危險。”
話一說出口,靳舟突然意識到之前楊時嶼也是他這副態度,死活都不想讓他摻和汪和泰的事。
現在他越來越理解楊時嶼,看著羅雪晴這麼奮不顧身的模樣,他倒寧愿一開始就不讓羅雪晴參與進來。
興許是讀出了靳舟眼神里的意思,羅雪晴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說道:“靳律師,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特沒原則的人?”
這話聽著有點耳熟,靳舟很快想起來,是當初他幫羅雪晴拿到四十八萬賠償金,兩人從法院里出來時,羅雪晴問他的問題。
“在消費者和和解金之間,”羅雪晴頓了頓,“我選擇了和解金。”
靳舟也是沒想到,這事過去了這麼久,羅雪晴竟然還在耿耿于懷。
“我想了想,”羅雪晴繼續說道,“為什麼我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其實也沒啥。”靳舟打斷了羅雪晴,但是又被羅雪晴打斷。
“——因為汽車減配不是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
聽到這里,靳舟明白了羅雪晴的意思,汪和泰做的是十惡不赦的壞事,她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靳舟無奈地呼了口氣,說道:“但是你也得考慮子皓。”
“你就放心吧,靳律師。”羅雪晴說道,“我有萬全的準備。”
“什麼準備?”靳舟好奇地問。
羅雪晴沒有回答,輕松地拍了拍靳舟的肩,說道:“秘密。”
被辭退也不一定是悲傷的事。
除了剛開始聊到汪和泰,氣氛略顯緊張以外,后面大家祝羅雪晴離職快樂,氣氛好不融洽。
羅子皓還是那副臭屁的模樣,對誰都愛答不理,羅雪晴要他敬一敬在座的叔叔阿姨,他就回了一個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