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失而復得是這種感覺,仿佛照進深淵里的暖陽,美好得讓人貪戀,卻又那樣不真實。
“舟舟?”楊時嶼愣怔地停下動作,看著靳舟雙頰的淚痕,“怎麼又哭了?”
“楊時嶼。”靳舟用盡全身力氣,把眼前的人擁進懷里,“你以后不準再離開我。”
*
太陽離開海平面,又回到海平面,光影見證了小屋內持續一天的瘋狂。
靳舟精疲力盡地趴在楊時嶼的胸口,聽著那沉穩又有力的心跳聲,懶洋洋地開口道:“我把修車店轉讓給了小武。”
“不當老板了嗎?”楊時嶼輕撫著靳舟的后背。
“你不在,沒意思。”靳舟往楊時嶼的頸間靠了靠,看著他的下頜線問,“接下來你會在這里定居嗎?”
“如果不出意外,等汪和泰的事情結束后,我會調來這里的巡回法庭。”楊時嶼說道。
“那不等于降職嗎?”靳舟問道。
警方破獲那麼大的案子,政商兩界都會迎來大地震,這意味著即將空出許多職位,而楊時嶼作為破案的關鍵人物,必定會往上躍升,前途無量。
“我沒有升職的意愿。”楊時嶼摟著靳舟的后腰,“你希望我整天忙得沒時間陪你嗎?”
“不希望。”靳舟笑了笑,“我巴不得你一天到晚都陪著我。”
原先楊時嶼瘋狂工作,只是為了積攢接近汪和泰的資本。現在事情已經解決,靳舟能明顯感覺到,楊時嶼進入了提前退休的狀態。
他不再執著地想要做成某事,生活的重心終于回歸了生活。
靳舟承認他的確喜歡楊時嶼當法官,但小法官也好,大法官也罷,對靳舟來說都沒差。
偏遠的海島上糾紛不多,正好給了兩人享受生活的時間。
床頭柜上的翻蓋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楊時嶼接起電話聽了一陣,接著合上手機,對懷里的靳舟說道:“任雯麗說魏杰和趙凊打算開口了。”
“因為沒了汪和泰這座靠山?”靳舟問。
現在汪和泰都自身難保,魏杰和趙凊自然沒有必要再當他的忠狗。
“但汪和泰真的會免除死刑嗎?”靳舟皺著眉頭又問。
“在魏杰和趙凊開口之前,可能是會。”楊時嶼說道,“但你別忘了他手上還有那麼多命案,等警方把他以前的事情挖出來,他就沒那麼容易逃脫了。”
以前的事情,自然包括靳舟父母的事情。
靳舟感慨地呼出口氣,雙眼放空地輕聲道:“謝謝你,楊時嶼。”
“謝我什麼?”楊時嶼語氣平平地問道,“謝我把你操得那麼爽嗎?”
煽情的氛圍被驟然打破,靳舟嗖地抬起腦袋,面紅耳赤地說道:“你他媽給我閉嘴!楊時嶼,去我爸媽墳前,我看你敢不敢這麼說!”
四個月后。
又是一年高考的日子,炎熱的城市里空前安靜。
房產中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把物業交割書遞給靳舟:“咱要是還有其他房產要處理的話,記得聯系我。”
靳舟輕聲笑了笑:“那我應該是不會聯系你了。”
賣掉父母的老房子后,靳舟徹底和這座城市做了告別。
昔日的兄弟只剩下小武和虎子還跟靳舟有聯系,只因劉永昌涉嫌殺人和非法經營被刑拘,兄弟們都已經紛紛散去。
寄賣行因非法借貸被查,靳舟早早提醒了余赫,現在余赫在小武的修車店里當會計,他頗有經營頭腦,如今修車店已經開了兩家分店。
虎子報了成人高考,據說每次去教室上課,都沒有人敢跟他坐在一起。
至于同樣身為被害人家屬的莊宇,在汪和泰落網后也放下了報仇一事,現在正打算報考警察。但他學習能力不太行,靳舟便擅自做主,把他扔給了孫義,讓孫義幫他打基礎。
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空無一人的墓園里,靳舟在一塊墓碑前放下手里的白菊,拉著楊時嶼的手道:“爸,媽,來看我媳婦。”
墓碑上的夫婦一如既往地笑著,明明表情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靳舟卻莫名感到了一股暖意。
“你聽,他們在說很滿意。”靳舟看著身旁的楊時嶼笑道。
“叔叔阿姨一直都對我很滿意。”楊時嶼說道。
“你少臭屁。”
“難道不是嗎?”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楊時嶼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偏遠海島上的糾紛并沒有兩人想象中少,楊時嶼仍然很忙碌,連休個假都電話不停,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現在他身邊多了個幫手。
“王婆沒有收到兒子的贍養費。”楊時嶼放下手機說道。
“那等我回去找他談談。”不用楊時嶼明說,靳舟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
去島上不過幾個月,靳舟連誰家的貓都認得出來,有時楊時嶼被當事人搞得頭痛,都是靳舟去幫著解決。現在楊時嶼手里的案子大多都是普通的民事官司,不用像刑事案件那樣講究那麼多,靳舟經常幫著楊時嶼一起處理。
“你確定不考來當我的助理?”楊時嶼牽著靳舟的手,偏頭看向他問,“單位正好缺人。”
“我才不要。”靳舟仰著腦袋,享受大好的陽光,“我要睡懶覺。
”
懶散慣了,靳舟沒法做朝九晚五的工作,家里有一位法官就夠了,他才懶得去湊那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