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全是同學,只隔一道玻璃門,吳恪把梁澤按在水槽上,冰涼的大理石臺硌在梁澤后腰。
“還說你沒耍我?”
口口聲聲說什麼喜歡,非他不可,轉頭卻跟別人發生關系,年少時的感情就這麼廉價?
第9章 要就要全部
作者有話說:
隔著那道玻璃門,外面嬉嬉鬧鬧的聲音有些模糊,吳恪沉郁的呼吸卻很清晰。
“我沒有耍你。” 梁澤的手腕被拽得生疼,身體也沒有一個著力點,全靠腰上那只有力的大手按著,“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梁澤,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吳恪近乎有點咬牙切齒,可他一來不說臟話,二來不跟人發生肢體沖突,最激烈的舉動不過就是像這樣,不準梁澤走。
而且這份生氣不止是對梁澤,更是對自己。因為他捫心自問,從聽到那句話開始,他就止不住那種憤怒的情緒,仿佛梁澤背叛了什麼極珍貴的曾經。可朋友之間談何曾經?
右手握著的那截手腕很細,好像再使點勁就會斷。梁澤那里的皮膚都快要磨破了,可硬是閉著嘴唇沒喊一聲疼,只是說:“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吳恪自己又何嘗明白?
一種從沒有過的自我厭惡襲來,他手一松,向來挺拔的肩膀微微垮下去。梁澤抿緊唇,輕輕轉動自己通紅的手腕,一言不發地看著流理臺。
“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吳恪聲音很沉,“你出去吧,我把這里弄一下。”
說完就蹲下去,繼續處理那些碎片。
“我幫你吧。”
“不用了。”
梁澤悶頭去撿他面前的碎片,不小心把手指割破了,指尖瞬間冒出殷紅的血珠。
吳恪一把將他扯起來,臉色鐵青:“我說不用了你聽不懂?”
門外驀然安靜。
“怎麼了,出什麼事啦?” 高晨陽的聲音。
“出去,讓他們給你包扎一下。” 吳恪背過身,語氣格外生硬。
梁澤沒有再說什麼,簡單地沖洗過后就離開了廚房。
飯后時間也還早,大家聚在沙發前玩桌游,男生一律席地而坐,梁澤也盤腿坐到座墊上。眼見吳恪半晌不出現,高晨陽撐著桌子站起來:“吳恪呢?不會幫我擦地呢吧,那我可擔待不起啊哈哈。”
桌游的規則也不難,農莊經營,幾人各自扮演一個角色。梁澤玩得心不在焉,很快就被淘汰出局。馬悅說話最多,分析起什麼來頭頭是道,面前的水杯沒多久就空了。
“我去添點水。”
冰箱、飲水機是一體的,就在餐廳角落。梁澤拿著玻璃水壺走進去,無意間聽到廚房里的交談聲。
“剛才怎麼搞的嘛,怎麼又吵起來了?”
沒有人回答。
“老這麼悶著,是個正常人都被你憋死了……” 高晨陽低聲,“等你出了國,想說話都找不著人,我看你抑郁不抑郁。有什麼事就跟兄弟說行不行?別老把自己想得刀槍不入。”
接著,又補上一聲發自肺腑的嘆息,“什麼時候走?”
“還沒定。” 終于聽到吳恪的聲音。
“等你回來應該又能升職了吧。” 高晨陽笑了下,“仔細想想這是好事,但是怎麼辦兄弟,我突然有點舍不得你。”
玻璃門外,梁澤的手忽然沒了力氣。
吳恪終于決定出國了,因為工作。這明明是早就預想到的事,甚至已經在心里反復地做過準備,可當這一天終于來臨,那種茫然無措的感覺依然極具破壞性,能將所有的心理建設一夕擊破。
時隔六年的重逢并沒能留下這個人,他要走,攔是攔不住的,無論自己怎麼努力也再難向他靠近。
梁澤眼眶微潤,低頭弄出一點聲響,里面的談話聲果然停了。
郊區路遠,大家沒有玩得太晚,只有一個鄰市的男生留在那兒過夜。回程路線相近的四個人擠一輛車,梁澤本來要去乘地鐵,結果卻被高晨陽強行推上吳恪的奔馳。
“你們倆不是順路嗎?讓他載你。”
心里明白如今見一面少一面,梁澤也就沒有極力推辭,上車后說了聲謝謝。
老路崎嶇,車速提不起來,車身顛簸搖晃。他有點想吐,不過還能忍得住,只是把車窗降到最低。
“我包里有暈車藥。” 吳恪目視前方。
梁澤點了點頭,扭頭伸長手,去夠后座那個黑色硬皮大包,舉動像小孩子。終于夠到以后他長舒一口氣,拉開拉鏈,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卻映入眼簾,上面印著某手機品牌的名字。
新買的?
忽視掉它,他從內兜翻出藥,咽了一顆。
“你怎麼會隨身帶著這個?” 他挑了個不痛不癢的話題,企圖打破僵冷的氣氛。
吳恪側眼,讀懂他是在問暈車藥以后,目光繼續盯著前面的路:“出差坐車偶爾用得上。”
梁澤輕輕頷首:“你經常出差嗎?”
“嗯。”
“下一次…… 什麼時候?”
吳恪微頓,轉過臉:“怎麼了。”
“沒什麼,” 梁澤搖搖頭,“我隨便問問,不方便說就算了。”
漸漸的,天空中下起了雨。
暑熱未消的風從沒來得及合上的車窗吹進來,泥土的淡淡腥味混著雨點,猝不及防地拍在他臉上。
雖然會打濕,但梁澤覺得這樣反而舒服點,臉始終朝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