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刀閃過寒光,逼得所有人退后一步。吳恪也退到陰影里,不是因為懼怕,而是知道梁澤不需要自己的幫忙。
又僵持了十多分鐘后,那幫人把平房里外砸了個稀爛,連碗柜里藏的米都扛走了。
直到車的聲音再也聽不到,梁澤才把手里的刀放下,扯起袖子抹了把臉,一言不發地修理被砸壞的椅子。
身后卻慢慢出現腳步聲。
梁澤驀地警覺,轉過身,吳恪站在面前。
“刀傷應該盡快包扎,否則會感染。”
對于他的出現梁澤明顯很意外,但周身仍充滿敵意,半晌方才壓低聲音:“少多管閑事。”
吳恪卻很平靜。
在國外生活的那些年他什麼樣的暴力都見過,當街開槍的,在學校公然吸違禁品的,掄起錘子砸華人超市的,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他低頭,關掉手機里的音樂播放器,“沒有人要管你的閑事。我來只是幫班主任通知你,下周記得按時出勤。你曠課太多,學校在考慮開除你。”
“開除就開除,誰在乎。” 梁澤譏諷地笑了下,“這學老子早就上煩了,開除我正好。”
吳恪感覺自己在跟一個心智不夠成熟的人對話。他拉開書包,拿出里面的試卷:“這是你的卷子,自己拿好。退學之前記得回去把課桌清干凈,別影響下一個坐的同學。”
“你——!”
吳恪覺得自己句句平和,梁澤卻被他的態度激怒。
“你有什麼了不起的?”
吳恪頓足。
“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嗎,你有什麼資格瞧不起我?我告訴你別讓我抓住機會,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們這些人全打趴下。
”
此刻的梁澤滿身戾氣,把吳恪當成了撒火的對象。好像就那一個瞬間,吳恪看到一種屬于梁澤的野性。
當然,這樣的梁澤是很討厭的。
“你抓住機會的方式就是退學?”
“我——”
“想把別人打趴下,首先要自己站直。”
說完,吳恪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略帶嘲諷地補了一句:“高中都畢不了業的人,哪里來的底氣……”
古人總說不打不相識,梁澤的自尊心薄得像紙,可是最丟臉的一幕被吳恪看盡,居然慢慢變得親近起來。
那晚他跟妹妹是在吳恪家閣樓睡的,因為兩人說話聲音太大,梁宵在屋里哭得昏天黑地,以為追債的又回來了。
直到把兄妹倆帶回家,吳恪才開始后悔自己愛心過分泛濫,但也為時已晚。奶奶早就睡了,泡面只剩兩包,吳恪全讓給他們。沖完涼回來,卻發現兄妹倆在吃同一碗,妹妹吃面,梁澤喝湯。
喝完梁澤拿手一抹嘴:“我洗碗。”
吳恪眉頭緊緊皺到一塊:“你能洗干凈?”
“我打工就是在后廚洗碗!”
行,那就你洗吧。吳恪獨自溫書,妹妹給地上鋪了個小毯子,躺下前還不忘打開書包,檢查那袋剩下的泡面是否安好。
吳恪問她:“你哥哥不餓?”
妹妹性格好像挺害羞,對他搖搖頭,縮下去拿被子蓋住營養不良的臉,“哥哥說留著。”
后來有一天,梁澤不知道從哪搞來輛自行車,下課以后非要載吳恪回去。吳恪視死如歸地坐到后座,第三次差點被摔下來之后,干脆換到前面。
他載梁澤。
小路光線昏暗,頭頂零星有飛蟲圍繞,樹上的蟬叫得不知疲倦。
梁澤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一直克制地揪著他腰兩側的衣服,沒有其他親密舉動。吳恪右手把著車,左手繞到后面拖近他的手,“抱緊我的腰。”
下一秒車子意外一顛,梁澤側臉砰一下拍到吳恪身上,感覺整個背都是汗涔涔的。極力壓下心跳,他把胳膊圈上去,刻意保持一點點距離,“抱什麼抱啊,不覺得這樣很熱嗎?”
吳恪說:“是你非要騎車。”
他笑著轉移話題:“你會開車嗎阿恪。”
“嗯。”
徐風從濡濕的鬢發間穿過,帶來些許柔和的爽快。梁澤開始幻想以后吳恪買了跑車,自己坐在里面會是種什麼感覺,想著想著覺得那樣未免有點狐假虎威,笑笑就不想了。
騎了好長一段,小賣店被他們遠遠甩在身后,天邊的月亮追趕著車輪。寂靜的那條小路上,吳恪忽然問:“梁澤,聞到沒有。”
“嗯?” 梁澤耳朵貼著潮濕的布料,“什麼。”
“挺香的,不知道是什麼花。”
就是他第一次去梁澤家時,聞到的那一種,淡而雋永。
梁澤將目光移到路邊,沒費多少工夫就辨認出了,抱著他心不在焉地答了句:
“那個啊,那個叫合歡。”
合歡能治失眠。
那段時間吳恪睡得很好,他覺得是合歡的功勞。因為日日載梁澤回家,日日聞見它,因此得益。而兩人分開后,合歡只在回憶中出現,所以他才總是失眠。
第12章 誰對誰錯,誰來厘清
作者有話說:
“吳恪?” 齊斯宇意外地看著面前的人,“你今天不是休年假嗎,怎麼又來公司了?”
“銷假了。Lily,把你們昨晚改定的版本發我一份,下午我跟你們一起去找老朱。
” 吳恪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除了下頜的傷還是沒好。
“太好了!” 老朱看問題角度刁鉆,Lily 正擔心齊斯宇搞不定,這下總算是吃了定心丸,“有你在咱們今天肯定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