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會不會說話,難道老吳不回來咱們還拿不下了?”
“昨天一聽說他請假就慌了的人可不是我……”
吳恪走回自己工位,拿出公文包中的筆記本電腦。沒多久,齊斯宇過來遞給他一杯美式:“說說吧,怎麼突然就把假銷了,不是說有重要的事嗎?”
也許只有他一個人覺得重要。
“事情辦完了。” 吳恪不愿多提。
“辦完了你不會休息休息?” 齊斯宇拉開一把椅子反坐上去,“好不容易請一天假,下次再想讓老朱批可沒那麼簡單。”
“項目比較重要。”
“兄弟,聽你這口氣怎麼跟受了情傷似的……”
沒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吳恪低頭繼續回復積攢了一整天的郵件,擱在旁邊的手機卻驀地亮起。
他轉頭。
齊斯宇搶先看見了,咦了一聲:“新換的手機桌面?不是你風格啊。”
認識吳恪這麼久了,還沒見他用過自帶桌面以外的圖片。眼前這盆什麼植物,濃綠色的葉片,金魚一樣的花苞,看起來像是他自己拍的。
吳恪沒有答話,拿過手機讀完新消息,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我出去打個電話。”
“欸!”
望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齊斯宇心里那種違和感愈發濃重。怎麼回事,他之前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淡定呢?
—
其實梁澤醒得不算晚,但睜開眼時外面已經空無一人。
在房間頓了一陣子,他換回自己的衣服走出去。吳恪不在家,昨晚那臺筆電也帶走了,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碗豆漿、一袋紫薯包。
這是……
怔了怔神,梁澤走到沙發邊。
豆漿跟紫薯包都還留有余溫。因為不知道是不是給自己的,所以他沒有動,只是從廚房拿來一個碗扣在它們上面,想著這樣應該就能涼得慢一些。
換下來的衣服疊好,送去陽臺的洗衣機。一過去,卻看見角落的小圓桌上有個煙灰缸,里面橫七豎八地插滿煙頭。
昨晚吳恪在這里坐了很久嗎?是因為自己激怒了他,還是因為有個討厭的人在身邊他連覺都睡不著。
梁澤搖了搖頭,竭力趕走那些陡然滋生的負面情緒,回臥室找到昨晚被自己扔在床角的背包。
包比來時沉。他把里面的手機盒子拿出來,靜靜地發了一會兒呆才打開。
開機后等待了幾十秒,桌面出現一個時鐘,分秒靜默流逝的樣子就像吳恪一樣,一板一眼。
翻開通訊錄,里面只有唯一的一串號碼,姓名是冷冰冰的兩個字:吳恪,右邊還有一列緊急聯系人,點開,仍是吳恪兩個字。
也許是默認的吧。因為有且僅有一個聯系人,所以理所當然也是緊急聯系人。梁澤站在玄關,給這個冰冷的名字發送了一條消息——
“號碼已存,手機我放在鞋柜上,你回來后記得自己收起來。”
鞋還沒有換完,電話就打來了。梁澤微微一怔,緊著背接通,下一秒就聽到吳恪低沉又嚴厲的聲音:“你敢不把手機帶走試試。”
這樣惡劣的態度令梁澤措手不及。
他張了張嘴,聲帶微微收縮:“我…… 你在上班嗎?”
吳恪大概也覺得自己太過火了,沉沉地應了聲,態度有所緩和:“早飯吃了沒有。”
“嗯?”
“我問你早飯吃了沒有。”
“我不知道那是給我的。” 梁澤說,“而且我也不餓,我幫你把它們放冰箱吧。”
吳恪靜默片刻,極力壓制著怒火,半晌方道:“鞋柜里有傘,走的時候拿一把。
”
“好,謝謝。” 梁澤喉嚨微微腫痛,很用力才能把感謝的話說出來,“謝謝你昨晚的收留。總是你幫我,我也沒能幫到你什麼。”
吳恪像是覺得諷刺,低不可聞地笑了聲。
梁澤心臟縮緊:“那你忙吧,我馬上就走了。手機我真的用不上,這麼好的東西給我也是浪費,你自己留著用吧。”
吳恪一頓,嗓音驟然下沉:“梁澤,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了?”
因為已經換好鞋,所以梁澤多一步也不敢走,只能站在原地接受突如其來的質問。
“我沒有跟你討價還價,我只是——” 他斂起一半的音量,“我只是不想再欠你的。”
“你欠我的還少嗎?” 想起那個未兌現的承諾,吳恪聲音猛地高了好幾度,“一句‘不想再欠’就想把那些一筆勾銷?”
“不是!當然不是!”
梁澤從來不知道吳恪這樣厲害,說出的話句句像刀子一樣,直往人的心窩里扎。同時他也完全搞錯了吳恪的意思,他以為吳恪說的 “欠” 是指那些錢,那些吳恪借給他還債的錢。
“你放心,欠你的我不會賴。” 他語氣澀然,“從你那里借的錢,一筆一筆我都記得很清楚。不過我手頭暫時不寬裕,分期還你可以嗎?”
話音落地,電話里氣壓驟然變得極低。梁澤聽不到吳恪的聲音,但可以聽到他壓抑的呼吸,重若千斤地擂在耳膜。
“分期?這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我的意思是——”
“那你最好別再玩什麼失蹤。哪天要是找你找不到人,我完全可以去法院起訴你。”
吳恪的嗓音半威脅半認真,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
梁澤站在那兒,茫茫然地看了眼手機,眼神一點點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