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衛生間洗手的時候梁澤從鏡中瞧見自己的臉,紅彤彤的,簡直緊張極了。
倒好水切好水果端過去,吳恪小姨非常客氣地道了聲謝,抬眼環顧這套兩室一廳:“之前次次都約在外面,這房子我還是第一次來,想不到收拾得這麼干凈。他工作那麼忙,平時凈麻煩你了吧?”
“不麻煩,都是應該的。”
梁澤想把烏雞清理一遍再放進冰箱,彎腰拿盆時又想起空調沒開,于是盆也顧不上拿了,趕緊跑回客廳找遙控器。
見他一趟趟如臨大敵的樣子,吳恪的小姨忍不住笑起來,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別忙了,你也坐下休息會兒,瞧這滿頭大汗。”
“馬上就好了……”
剛打開空調,主臥的門格勒一聲開了。
吳恪一身短袖長褲,全套都是灰色,看表情還沒完全清醒。梁澤往旁邊指指,“小姨來了。”
他不緊不慢地點了下頭,目光右移:“小姨,你怎麼來這麼早。”
聲音也很沙啞。
他小姨坐在沙發上抱著手臂,仰頭翹起嘴角打量:“越來越不像話,都幾點了才起。等著你下去接我一趟,結果電話左打不通右打也不通,要不是在樓下碰到——” 這才想起來問,“對了,你同學叫……”
“梁澤,棟梁的梁,恩澤的澤。” 吳恪很自然地接上,又看向梁澤,“我小姨,翟竹音,你也叫小姨就行。” 說完,頓了頓,目光忽然斂緊,“你又流鼻血了?”
剛才還有些混沌的嗓音瞬間變得清明。
梁澤微怔,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才發現他是在看自己衣服下擺的血跡,急忙把兩手用力擺了擺:“不是不是,這是雞血。
”
“什麼?” 吳恪雙眉緊蹙。
“雞血…… 就是…… 雞的血。” 他低下頭,“我去市場殺了只雞回來,這是路上蹭的。”
客廳一陣沉默。
“去把衣服換了。” 吳恪聲音變得有些嚴厲。
梁澤羞愧地點點頭,簡直落荒而逃。看著他的背影,吳恪眉頭越擰越緊,直到翟竹音從背后叫他才回過神。
“舟舟,你同學會做飯?”
“……”
吳恪身形一僵,脖子一節節扭過去,“小姨,我有名字。”
舟舟是他的小名。
直到梁澤換好衣服出來翟竹音還在笑。她問:“小梁,你平時都怎麼稱呼他?”
明明是個很平常的問題,梁澤卻忽然心虛,抿唇看向吳恪,“就叫名字。”
吳恪轉開眼。
“我們一直叫他舟舟,就是破釜沉舟的那個舟,可是他呢,總是為這個發脾氣。” 翟竹音笑著看向吳恪,“他說叫小名太肉麻了,我說你幫幫忙好吧,往后還會有人叫你老公,叫你親愛的,哪個不比舟舟肉麻呀?”
第20章 這場漫長的馬拉松
作者有話說:
聽了這話梁澤心里酸楚,訕訕站了片刻,終于還是擠出一點笑來。
遲早有一天吳恪會為人夫,為人父,跟自己再也沒有任何交集,這件事梁澤是早有準備的。他不知道這一天何時到來,也不知道那時自己能不能承受住這個打擊,可是他很清楚,或早或遲,這一天終將來臨。
陪著聊了一陣子后,開始準備午飯。雖然沒料到翟竹音會到得這麼早,但好在要做的菜都是提前兩天就想好了的,材料又買得足,所以還不至于手忙腳亂。
廚房的門一關,客廳頓時靜下來。
翟竹音的目光慢慢收回,若有所思地喝了口水。
她本來在想這個同學怎麼看著比吳恪要小一些,可這一喝忽然頓住,低頭往杯中看了一眼。
水是涼的不是冰的,有蜂蜜淡淡的甜味,杯底兩片切得薄薄的青檸檬片,檸檬的籽還都提前去掉了。
“你這個同學,人挺細心的。我記得你說,是高中同學?”
這兩天事多,吳恪低頭用手機回工作郵件,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
“小姨跟你說話呢。”
“我在聽。”
她嘆了口氣:“你呀你,真是個工作狂。當初回國的時候讓你來找我就不肯,現在好不容易畢業工作了,說過多少遍來公司幫我,還是不聽,脾氣怎麼那麼倔?”
與碩士畢業的大姐不同,翟竹音是國內很早一批做外貿服裝的,早期在市場開過檔口,經營過實體店,最多的時候同時有四十多家門店。大約也是因為世面見得太多,眼光也比其他人要高些,她至今未婚,一個人過得瀟灑自得。
回完重要的郵件,吳恪把手機放回桌上,“我現在這樣也不錯,小姨,不用為我操心。”
翟竹音知道說也沒用,索性不費那個口舌了。兩人聊了些這幾個月的近況,話題兜兜轉轉,又轉回家里多出來的那個人——梁澤身上。
“小梁做什麼工作的?我看他樣子蠻樸實的,應該不是坐辦公室的吧。”
吳恪神色如常:“他是廚師。”
“廚師?”
“而且還在學。”
腦子笨得很,混了幾年還是學徒。
翟竹音微覺詫異,視線往廚房一偏,“我說呢,看架勢就知道身上是有點功夫的,你最近有口福吧?”
想起那些被迫試吃的新菜,吳恪靠在沙發上展了展眉,雖然沒有夸梁澤一句,可神情卻不像以前那麼冰冷了。
正聊到這兒,梁澤忽然把廚房門打開,低著頭安靜地往主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