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
他喉結微動:“是。”
翟竹音并沒有太多意外。她凝思片刻,沒有再繞彎子,在寂靜的車廂里徑直發問:“什麼時候的事。我是說,你們什麼時候成為戀人的?”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稱他們為戀人。
“我的問題或許太直接了,如果你不想談論隱私我們可以——”
“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
吳恪忽然出聲。
翟竹音心如明鏡:“暫時還不是那種關系。即便如此,你依然愿意為他留在國內,小姨理解得對不對?”
一時間,沉默占領了車廂。
吳恪說:“很早以前我就答應過他,畢業后跟他一起留在臨江,我不想食言。”
“那他呢?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可是說過未來要搬出去。舟舟,你能跟小姨坦誠相待小姨很高興,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干涉你。只是有一點,你確定拿得準他心里的想法嗎?不要剃頭挑子一頭熱。”
她以為他們之所以沒有成為那種關系,是其中一方而在猶豫,而這個人是梁澤。
“這個我知道。” 吳恪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因為他從沒想過梁澤會不愿意,相信自己牢牢占據著主動權。
“你心里有數我就不多說了。” 翟竹音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口,“一切事情都由你自己決定,小姨只要知道你過得好就行。”
晚餐因為這場談話延后了半個多小時,結束時已經快八點半。把人送回酒店后,吳恪開車在城里繞了半圈,最后停在家附近的一個健步公園出口。
回去抽煙不方便,所以他想在這抽完再走。點燃煙,他給梁澤發了條短信:“吃飯沒有,給你帶了牛排。
”
等了大約兩分鐘才收到回復:“吃了。”
“見完朋友了?”
“還在聊天,晚點才回去,你已經到家了嗎?”
他答非所問:“我有事跟你說。”
左邊車窗開著,煙霧慢慢飄出去。拿煙的左手搭在窗邊,他用右手在手機上打字,回消息的速度依然快梁澤許多。
既然已經有了決斷,就沒必要拖泥帶水。把留在國內的決定告訴梁澤,梁澤就不用找房子了。至于公司那邊,明天可以當面向老朱道歉。
回復來得慢吞吞:“什麼事?”
公園里四處亮著燈,不時有人漫步經過。余光里,燈下遠遠地過來兩個人。
吳恪握著手機,下意識轉頭。先注意到的是個倒著走路、吃著東西的男人,然后才看到梁澤瘦長的身影。
—
“梁澤你老低著頭干嘛,地上有錢啊?”
何峰一邊吃著他拿來的剩菜剩飯,一邊嘴里還在不停地數落他,“我記得你以前脾氣拽上天了,怎麼,現在學會夾起尾巴做人了?”
“我在回消息。”
打完字,梁澤收起手機,上前坐在他身邊。
公園附近多是這種木頭做的長椅,兩個人坐綽綽有余。何峰扒飯的速度很快,三兩下就把其中一盒吃沒了,扭頭打開另外一盒,“嚯!螃蟹!可惜就是吃起來不太方便。”
“不方便就帶回去。” 梁澤拿出一個保鮮袋遞給他。
“太體貼了……” 他嘖嘖兩聲,“這麼貴的東西干嘛不留著自己吃?”
“做多了,一個人吃不完。”
冰箱里那些剩菜一個人根本解決不掉,況且明天吳恪不在家,螃蟹這些又是放不得的,不如拿出來送人。
何峰抹抹嘴,右手攀到他肩頭:“謝了哥們兒,有什麼我能幫你的盡管說。
” 又拍拍胸脯,“只要我何峰能做得到!”
梁澤低頭莞爾:“你想多了,真的只是吃不完。這麼巧碰上你了,回家一趟也近,所以我才回去拿給你的。”
“不管怎麼說,你真夠意思。” 何峰也揚眉一笑,“可你既然吃不完干嘛還做這麼多,難不成廚子買菜不要錢?”
梁澤搖了搖頭:“家里有客人,所以就多做了點。”
“你妹妹?”
“不是,是我朋友的親戚。”
“朋友?” 何峰似笑非笑地撓了撓下巴,勾住他脖子把他拖近,姿態極其親昵,“是那個朋友吧?叫什麼來著…… 我那天回去想了半天,總算讓我給想起來了,吳恪,對吧。”
梁澤臉色霎時變得不自然。
還真是他。
何峰內心暗哂,梁澤這人可真夠執著的,當年為他要死要活還能用年輕來解釋,現在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居然還在跟他糾纏不清!
“你們好上了?”
“沒有。” 大概也只有面對何峰時,梁澤才不用遮掩自己對吳恪的感情,“他不喜歡男人,現在還是不喜歡。”
果然執著。
何峰難得收斂起吊兒郎當的表情:“我說你不累嗎?努力了這麼多年一點結果都沒有,人家都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要是以前梁澤可能會回答不累,可是今天,他的確覺得有點累了,所以沒有跟何峰解釋什麼。
“算了,看你這樣子也是個死腦筋,完全——”
剛想滔滔不絕,梁澤兜里的手機震了。他拿出一看,見是吳恪,趕緊朝何峰比了個噓。
“喂,阿恪。”
一聽這稱呼,何峰嗤之以鼻,撇開頭看別人玩健身器械。
梁澤背過身,左手摸著自己的膝蓋,“你是不是到家了?我很快回去。
”
剛才發了幾條消息就沒后續了,還以為吳恪正在開車。
電話彼端一開始沒有聲音,只有一些模糊的呼吸,連同隱隱約約的車鳴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