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一直拖著不肯說,原來是怕自己知道了會糾纏,干脆留到臨行前再講。
吳恪沒有否認:“明天你不用送我了,我定了車直接從公司走。至于這套房,想住到什麼時候由你自己決定,水電物業的費用我都交了三年的。”
“阿恪——” 梁澤亦步亦趨,“阿恪你等等。”
吳恪微微側眸:“還有什麼事。”
“你……”
該怎麼跟一個不想失去的人說再見,誰來教教我?梁澤感到一種不可克制的絕望,半晌才聲線顫抖:“你能再抱我一下嗎?”
吳恪后背驀然僵硬。
“次次都是我抱你,你都要走了,可不可以主動一次。”
就當是給往后留個念想。
吳恪轉過身來,發現梁澤居然勉力維持著笑容,盡管眼底是濕的。
“就抱一下。”
他雙手攥緊,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梁澤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擁住他,撞上來的力氣大得他后退了一小步,“我當你主動過了。”
懷中的身軀比從前還要瘦,哽咽的氣息就在頸邊徘徊。他兩只手僵硬地圈在梁澤腰后,甚至能感覺到胸口的起伏,和身體細微的顫抖。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梁澤沒有出聲,臉靠在他肩上沒有動,漸漸的,吳恪肩頭卻感到一片潮濕。
徹夜難眠。
早上門響時梁澤還醒著。聽到外面推行李箱的聲音時他坐起來,一個人靠在床頭發呆,直到關門聲傳來才驀地回神,身體慢慢倒到床上。
額頭發燙,感覺像是感冒了,他自己卻知道這是心病。渾渾噩噩地爬起來,穿好衣服出門上班,外面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梁澤,梁澤——”
第幾次叫他無果后,侯良過來拍了下他的背,“你小子怎麼回事,魂被人偷了?”
梁澤回神,轉頭對侯良道歉:“對不起老板,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病了?病了就歇,沒什麼大不了的。”
“中午送餐我就不去了,麻煩您安排個人替我一天。”
侯良點點頭,也沒再多問。
一直熬到下午六七點,太陽都開始落山了,店里的客人也漸漸多起來。梁澤在后廚切菜,外面喊他:“梁澤、梁澤!外面有人找!”
何峰叼著煙蹲坐在路邊,見他出來才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在忙?聊兩句。”
“是你啊。” 他實在已經沒有精力應付,“我還要工作,有什麼事晚點再講吧。”
說完就轉身往店里走,步伐很疲憊。何峰從后面喊住他:“你跟那個姓吳的吵架了?”
他頓足。
“那天晚上送你回去,我見著他了,還跟他聊了幾句。”
“你們說什麼了?” 他急忙轉身。
“瞧你這點出息。” 何峰走到他旁邊,一臉的漫不經心,“其實也沒聊什麼,就是他把我認出來了。”
“認出你載我回過小區?”
“載你?你也太小瞧他了。他連我姓何、住你家旁邊都記得,還問我跟你是什麼關系。”
梁澤嘴唇微張,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怎麼可能?
想起當時吳恪那麼介意,可又不能拿自己怎麼辦的樣子,何峰禁不住樂出來:“你別說他這人還挺客氣,我讓他猜他還真猜,關鍵猜得還特別離譜,以為我是你的老相好。”
吳恪居然……
居然會那麼以為。
一瞬間,梁澤什麼都明白了。
“你沒解釋嗎?”
“我心想逗他玩玩兒嘛,當你相好的又不吃虧。”
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人好事,何峰扭臉嘿嘿一笑,沒想到梁澤臉上卻風云變色,五官瞬間緊到一起:“你害死我了!”
“啊?”
他迅速跑回后廚拿出自己的手機,躲到店外給吳恪打電話,可嘗試了兩三次都打不通。正急得手腕發抖,高晨陽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梁澤。”
聽到好友聲音的一瞬間,梁澤心神激蕩,兩行眼淚唰地掉下來。委屈,難受,舍不得,許許多多復雜的情緒交纏到一起,忍耐了整整兩天的感情沖破臨界點。他順著墻角蹲下,兩條胳膊死死抱著膝蓋,對著電話那頭泣不成聲。
“我靠你……” 何峰瞠目結舌。
電話彼端的高晨陽也很詫異:“怎麼了你怎麼哭了?出什麼事了你說,你別哭啊梁澤,發生什麼事你跟我說。”
“晨陽……” 慟哭壓不下止不住,梁澤握著手機,眼前一片模糊,“他走了,他出國了,再也不管我了。”
“不是你先別哭啊。” 從不知道怎麼安慰人的高晨陽口拙,“誰走了?”
“吳恪。” 聲音嘶啞到幾乎聽不清。
何峰低罵一句臟話,內心愧疚不已。那頭的高晨陽停滯片刻,語氣卻更加疑問重重:“你說吳恪,他走了?走哪去?我剛跟他打過電話,他不是下周才走嗎?”
什麼。
梁澤驀地止聲,抬起腫脹的眼皮茫然望著馬路,“你說什麼?”
“我說他下周才走啊。”
隔著信號,高晨陽的嗓音依然穩健可信。
“他下周一的機票飛洛杉磯,我還說到時候去送他呢,什麼意思難不成時間改了?”
“那他現在在哪兒?!” 梁澤猛地一下站起來,額頭都隱隱發暈。
報出某酒店的名字后,高晨陽勸他別急:“你現在先別過去,去了他也不在,這麼早他肯定還沒下班呢。”
原來吳恪根本沒走,就住在公司旁邊。
那地方就在浩瀚咨詢對面,送餐的時候梁澤看到過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