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你在胡說什麼。” 吳恪轉身走進房中,不算明亮的燈光卻讓梁澤完全看清了他的臉。他臉上有煩悶,有逃避,唯獨沒有反感。
“我沒有胡說,你是在乎我的。要是你不在乎我,怎麼會因為何峰的出現而生氣,寧愿住酒店也不回去?”
默默半晌,梁澤孤注一擲,聲音輕得猶如耳語:“你怕我。”
吳恪已經忍無可忍,馬上就要發脾氣。梁澤卻走到他面前,抬起眼睛凝視著他:“你怕見到我,一看見我就生氣,就不舒服,是不是?”
只有在乎一個人,才會被這個人影響情緒,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吳恪正是因為無法容忍這樣的自己,所以才一天都不愿再留,干脆收拾東西住到酒店。這樣的心情,梁澤恐怕比他自己看得還要明白。
“你不想說我不逼你,但是……” 梁澤扣住他的手腕,“但是我就想讓你知道,從頭到尾我就只喜歡過你一個,你去哪我的心就跟著你去哪。只要你一句話,不要說三五年,要我等你一輩子我都愿意,我——”
吳恪突然掙脫他的手走開,打斷了他最后一句表白。
看著眼前冷硬的背影,梁澤撇開頭訕了一會兒,臉上熱得發燙。靜默半晌,卻還是忍不住悶聲問:“你相信我吧?”
吳恪站在落地窗那里,僵著背:“梁澤,你怎麼連這種話都講得出來。”
是啊。
這種沒有羞恥心的話,梁澤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麼說出口的。可是真的說出來了,心里反而輕松、快活。他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只要吳恪不誤解他疏遠他就行了。
“也不是很難,肯正視自己的心就可以。
”
不過他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無所適從地站了一陣子后,他扔下一句 “借用一下衛生間”,跑進浴室鎖緊門。
真是的,一切幾乎是搞砸了,就在懸崖邊,岌岌可危。不過吳恪的反應也很曖昧模糊,說生氣不像生氣,說高興不像高興,介于二者之間的一種狀況。
里面的人在糾結苦惱,外面的人也并不輕松。
吳恪沒想到梁澤會直接找過來,更沒想到梁澤為了不讓自己誤會什麼話都敢說,半點委婉的意思都沒有。在陽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后,他走過去敲響衛生間的門:“你還打算在里面呆多久。”
“我想洗個澡,剛才騎車出了好多汗。”
他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為什麼不回去洗?”
幾秒鐘的沉默后,梁澤輕聲:“今晚我要留下來。”
一個人走遠,另一個人就該追上來,這樣兩個人才能繼續結伴。
“你放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在你走之前多相處一些時間。”
突如其來的坦誠打得吳恪毫無招架之力。
答應,房間里就一張床,怎麼睡?不答應,難道真的強行將人趕回去?
不過梁澤根本沒給他拒絕的機會。也就半分鐘時間,衛生間里就傳來花灑的聲音,安靜的房間頓時變得嘈雜。吳恪一言不發,直接去陽臺抽煙了。
洗完出來,梁澤手里拿著脫下來的臟衣服,身上裹著一張大浴巾,赤腳踩在地毯上。吳恪看也沒看他,徑直把頭撇開。
當然,梁澤也沒看吳恪。
不甚明亮的流線燈下,他占用四分之一張床,蓬松的被子拉到臉上:“我吹過頭發了。你也去洗一下吧,好困,我們早點睡。
”
熟悉的耍賴方式。
吳恪煩躁地掐了掐鼻梁,簡直想把人從被子里拎出來,可最終還是認命。等他面色鐵青地進了浴室,房間里就只剩空調運轉的聲音。梁澤在被子里憋了一會兒,憋不住了才把頭伸出來透氣。
空氣里有酒店洗浴套裝的味道,盡管不如家里的那麼熟悉,卻莫名讓人安心。
還好,沒被趕出去。
吳恪洗完順手把主燈關了,只留了盞床頭燈。然后從箱子里隨便找了件 T 恤,站在窗簾旁邊,雙臂一抬,自頭上套下。
梁澤就在后面看著,一顆心差點從陽臺蹦下去,很艱難才調勻自己的氣息。
“我那天穿裙子是因為劃拳輸了,” 他訥訥地解釋,越說聲音越小,“你放心,我不是變態。”
或許是他過于語出驚人,吳恪僵了幾秒才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梁澤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望了片刻,目光開始左顧右盼:“所以你可以過來了,我不會吃了你。”
事實證明解釋是有效果的。吳恪沒有發火,掀開被子睡了進來。兩人之間空隙很大,可身邊多了個大活人,被子里的溫度還是比往常要高得多。
“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吳恪將空調調低了兩度。
“到下周一行不行,周一你走了我再搬回去。我保證不打擾你睡覺,只要讓我住在這里就可以了。”
他也知道自己是有點得寸近尺了,可是事已至此,沒有退縮的道理。何況吳恪要是真的無法忍受早就將他推開,又怎麼會放任他靠得這麼近?
果然,吳恪氣息渾濁,卻最終默許這一切。
梁澤在他身后輕微挪動些許,挪到只隔三四拳的位置,盯著他的后背低聲說:“阿恪你知道嗎?我昨天一晚上都沒有睡著,一直在想怎麼辦。